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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浚从来没有动过。

一日?梁冰来御前禀事,瞥见那些盒子,心神一动问裴浚,

“陛下不瞧,能否让臣女瞧一瞧,臣女挂念凤宁。”

凤宁离开?后,梁冰与章佩佩等几位女官时不时聚在杨婉的学院,聊的最多的居然是李凤宁。

大?约都很想念她,梁冰想帮姑娘们解解馋。

裴浚垂下眸,极淡地嗯了一声。

梁冰将匣子搬去了敕告房。

迫不及待打开?匣子一封封邸报瞧。

凤宁又开?了一家三语学院,天哪,这姑娘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她穿着布衣,扮做小?夫子的模样?,流畅地给乌特国?的孩子们讲述论语和三字经。

用?的正是自个儿翻译的儒家典籍。

梁冰今日?很高兴,她高兴开?始写在脸上。

又一日?她收到邸报,邸报写着凤宁生病了,西北昼夜温差大?,凤宁傍晚添衣迟了些,染了风寒,咳嗽不止。

连着三日?邸报末尾:凤姑娘身子未愈。

梁冰眉头皱的死死的。

那儿有药铺吗?药材有京城全乎吗?

这都过去几日?了,还没治好?,莫不是庸医吧?

到了第六日?,邸报第一句话写着:凤姑娘大?安。

梁冰心情松乏,今日?多饮了一杯奶酪。

梁冰现在是司礼监唯一的女秉笔,权柄只在柳海,黄锦,韩玉之下,她如今虽不住养心殿值房,每日?却是均要来一趟的。

裴浚现在看着梁冰很犯愁。

过去那是何等冷冰冰一张脸,专注冷静,面无表情,是他认可的最完美的御前女官,如今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裴浚不用?看邸报,只用?瞅一眼梁冰的脸色,就知道?李凤宁如何了。

以至于,往后只要梁冰出现,裴浚第一反应是看她的神情。

高兴否?忧愁否?

他也能跟着踏实吃上几口饭。

一日?大?雨瓢泼,梁冰送些折子来御书房,一进门裴浚就发?现梁冰面色沉沉,气压极低。

他心陡然一沉,李凤宁出什么事了?

按捺住没问,等着梁冰跟他开?口求援。

但梁冰没有吭声,照旧办完差事打算退出,裴浚忍不了,冷声问她,

“今日?板着一张脸给朕瞧是什么意思?”

梁冰跟裴浚从不客气,说话也不拐弯抹角,顿时义愤填膺,

“陛下不知道?吧,康家堡死了一个人,是康家的少堡主,他死后,乌先生便成了康家堡的少东家,暗卫说了,人是乌先生杀的,乌先生为什么杀他?因为他觊觎凤宁。”

“什么乌遭子的混账,也敢欺负凤宁,”梁冰骂了一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讪讪轻咳,“臣女气得昨夜一宿没睡着...”

裴浚没说话了,一张脸冰冷如霜。

三月二十这一日?,天气晴朗,蒋文鑫听?说裴浚近来心情不佳,入宫约他去南郊狩猎,柳海也劝了几句想让他散散心,被裴浚拒绝,他独自来到御花园的御景亭坐着。

那一年就是在这里,李凤宁等了他十来日?给他做了一道?膳食,对他露出仰慕的神情。

裴浚坐了一会儿,吩咐御膳房给他送来一碗面。

今日?是李凤宁十九岁生辰。

跟着他时才?十六,不知不觉三年过去了。

他们天各一方?。

她今日?吃了长寿面了吗?

哦,当然,那个谁会做。

他很想给她放一场烟花,隔得太远,车马送过去已是大?半月后,更重要的是,他不敢打搅,他怕她没地儿再躲,躲到更远的西域诸国?让他鞭长莫及。

他很想忘了她,他也试过。

他试着去欣赏漂亮的宫女,每一张脸都能幻化出李凤宁的模样?。

他试着放手,她的相貌,她的性子,她无依无靠的身份,每一处都不叫他放心。

她真的过得很好?嘛?

裴浚回到养心殿,吩咐柳海去梁冰处将匣子拿回来。

他一封封信拆开?,逐字逐句字认真看。

暗卫很有意思,将康家堡的模样?画了个大?致,就连凤宁学堂前的院子也描了个轮廓。

他能想象她穿着荆钗布裙自信大?方?的样?子。

她真的又长进了。

字迹越发?秀逸挺拔,游历也写得有模有样?,她还打算出书呢,将所见所闻传于后世。

凤宁,今日?生辰,你开?怀吗?

半月后,裴浚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她果然吃了一碗长寿面,她的学生送了许多鲜花给她,她的笑容淹没在孩子欢声笑语中?,她受许多百姓爱重。

她被称为康家堡的少公子。

她是人人称赞的李山长。

很快会是阳关外最耀眼的一颗明珠。

裴浚笑了,这一次是发?自内心地笑。

他合上匣子,没有再看,吩咐柳海往后锦衣卫送了邸报来,径直给梁冰就是。

她过得越好?,他就越要克制。

她应该不想他知道?这些,更不想他看到这些。

她怕是已经忘了他这个人。

对吧,凤宁?

裴浚兀自扯了扯唇角,起身从御案后踱出,朝角落里犯懒的卷卷招招手,卷卷如今对着他的脾性和手势都摸得一清二楚,这架势一看就是要捎它出去玩嘞。

卷卷高兴坏了,猛地往前一窜,窜上了他手肘,雄赳赳气昂昂蹲在皇帝陛下的胳膊,大?摇大?摆出了养心殿。

裴浚带着卷卷去骑马。

怕她不高兴,怕她不愿意受他的好?,小?赤兔后来被彭瑜带了回来,一人一猫,骑着大?小?赤兔在上林苑奔驰。

裴浚一马当先跃上山坡。

卷卷却跟小?赤兔打起擂台,小?赤兔嫌弃卷卷挠得它背不舒服,左扭右扭,想把卷卷甩出去,卷卷却稳稳拽着那撮马毛。

小?赤兔有些拿它没法子,就这么别别扭扭上了山。

卷卷乐得冲裴浚背影喵了一声。

很熟悉的一声,与上回李凤宁在时,如出一辙。

裴浚笑了笑,没有回眸。

日?子入了夏,雨水渐多,裴浚让自己忙起来,这几年与民生息,国?库渐丰,裴浚决定整顿军防,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无论海战与陆战,最重要的是船坚炮利,裴浚拨了一笔银子,在通州海岸建了一艘造船厂,来到燕山脚下的军器监,组织一批工匠,研制各式各样?的先进炮火。

有射程远的重炮,也有便于马上携带的轻型炮,改进了三眼冲锋火铳,研制了新?型的虎蹲炮,上次杀汉康王世子时,裴浚便琢磨着能不能弄一把手炮枪,冷不丁来一发?,打对手个措手不及,也不赖。

这等妙想前所未有,军器监的工匠们都瞠目结舌。

但皇帝发?了话,他们只能卖力钻研。

在外头越忙,回到养心殿就没功夫说话,每日?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