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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王私通蒙兀,暗中颇有动作,我防着边关?出事,微服私访。”

这就说得通了。

方才心里隐隐那点担忧也化去。

他不是冲她?来的,当然她?知道?他不至于如此。

凤宁点点头,随后四目相望,不知该说什么。

当初那样算计他离京,眼下颇有些尴尬。

他滞留多久?

要请他进去喝一口茶吗?

凤宁心里没数。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出现,脑子里一片空白。

裴浚率先打破沉默,“凤宁,我刚到乌城不久,口渴了,能?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大约是习惯了他发号施令,面对眼前的温文尔雅,凤宁有些不适应。

也对,他微服私访,还是在边关?这样敏感的地界,一旦被敌营发现,将是无可?想象的浩劫。

凤宁神色凝重,往里一比,“您跟我来吧。”

径直带着他穿过门扉,进入前厅的东厢房坐着。

乌婆婆在后院做饭,傻妞还在隔壁学?堂逗马,院子里无人,凤宁很快去茶水间倒了茶来,立在门口往内望了一眼,那样高峻的身影坐在并?不算宽敞的厢房,连着屋子也显得逼仄一些,凤宁还没缓过劲来,难以想象他真的出现了。

定了定神,凤宁迈进去,将茶递给他,依旧保持着君臣之仪,没有落座。

裴浚却?是指了指对面,“坐吧。”

凤宁依言挨着桌案另一边坐下。

裴浚确实渴了,星夜兼程赶到这里,下马第一时间就来看她?。

一口将茶水饮尽。

凤宁看着空空的杯子,揉了揉眉棱。

不知说什么,干脆不吭声。

裴浚看着出神的凤宁,对着他的出现十分不自在,没有半点搭讪的意思,心头绞痛。

他无日无夜不在思念她?,看她?这副模样,该是早把他丢去九霄云外。

“这些年过得好吗?”

即便?没有咄咄逼人,他还是没忍住将她?拽回这片尴尬里。

凤宁心里微微发苦,干笑道?,“还不错,走访了不少西域国家,长了些见识。”

裴浚眸光灼灼盯着她?的侧脸,“不打算回京城了吗?”

凤宁身形微微一震,将眸眼垂低,沉默片刻,郑重回道?,“不打算回去了。”

裴浚闭了闭眼,侧过脸,冷笑了声。

凤宁暗暗打量他,他显见没有在京城时那般盛气凌人了。

他好像没有逼她?的意思。

凤宁放下心来。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裴浚随口寻找话茬,捡着她?爱听的说,

“杨玉苏前不久生了位嫡长女?,燕家大喜,章佩佩....也已有孕在身。”

如果他们俩好好的,孩子怕是满地爬了。

裴浚心头苦涩。

凤宁闻言神色明显有了变化,激动道?,“真的吗?佩佩大婚时,可?有...”

想起自己?失信于佩佩,凤宁眼眶终于犯了酸。

可?就在这时,那道?凌厉的眼风扫过来。

她?食言的仅仅是章佩佩吗?

凤宁对上他的眼神,所有话堵在嗓子眼。

裴浚眼看她?面露防备,很快收住情绪,立即移开视线,

“她?当然会失望,不过她?婚后过得很不错。”

凤宁望着他,仿佛方才那一抹凌厉是错觉,她?如释重负笑了笑,“那就好。”

这回笑得很甜,也很真诚。

既然开了话茬,凤宁也不藏着掖着了,一口气问了干脆。

“我爹爹呢,他还好吗?”

提起李巍裴浚就来气,他冷声道?,“他犯了错,朕让他停职一年,前不久方复了他九品之职。”

至于犯了什么错,凤宁心知肚明,便?是丢了她?。

凤宁尴尬地笑了笑,“多谢陛下宽容。”

离开这么久,凤宁对过去的事渐渐看淡,对李巍也没那么埋怨了。

往后兴许不会有再见的机会。

唯一的遗憾是不能?亲自给母亲上香。

幸在离开时,捎上了母亲留给她?的玉佩,回头在康家堡立个衣冠冢吧,凤宁这样想。

裴浚看着面容恬静的凤宁,很想问一问她?,可?有想念过家,可?有想过京城,可?有想念过他....他终究是没问出口,

慢慢来。

裴浚坐了一会儿?就起身,“朕还要巡关?,改日来看你。”

凤宁听到改日再来,心突突跳了下。

还要来吗?

裴浚显然看出她?眼底闪过的慌乱,笑了笑,又道?,“凤宁,你在京城还留有不少衣物书籍,需要朕吩咐人给你送来吗?”

裴浚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这样虚情假意的一面。

为了让她?对他放下戒心,虚与委蛇。

凤宁如今开办学?堂,确实很需要过去积攒的那些书册,她?不可?置信望着他,

“真的可?以吗?”

裴浚笑,“当然可?以。”

扔下这话,那挺拔的男人就迈出门槛,甚至摆摆手,示意她?不必相送。

凤宁望着他背影久久没回过神来。

她?怀疑她?是否真的见到了裴浚。

换了个人似的。

看到他彻底丢开手,她?也松了一口气,她?当然乐意与京城牵上线,谁愿意整日躲躲藏藏过日子,若是顺利,她?还想与佩佩和玉苏通信。

夜里乌先生回来用晚膳,凤宁就隐晦地将这事告诉了他。

“那个人来了。”

乌先生闻言筷子明显一顿,不过他脸上并?无明显情绪,只冲凤宁安抚笑道?,

“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不让你被他带走。”

凤宁忙解释道?,“他没有那个意思....”她?往四周指了指,意思是他来巡关?。

乌先生哼笑不语。

他也就骗一骗凤宁罢了。

能?让他堂堂帝王,不远万里奔来乌城,可?见他对凤宁的决心。

回到书房,乌先生面色无比凝重,整个人倚在长椅上,眉目幽沉。

不一会果然有侍卫来报,说是镇上来了一伙人。

怀疑对方有诈。

乌先生吩咐道?,“先盯着,不必轻举妄动。”

温水煮青蛙这一招,在什么时候都管用。

两日后,裴浚又来了。

而这一日乌先生也在。

裴浚堂而皇之进了门,两个人还是像上回那般,见面甚至相谈甚欢,谁也不捅破那层窗户纸,谁也不放心对方。

不过这一回,乌先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半年他跟着堡主四处游走,已在各国政要面前露了脸,他谈笑风生,气度不俗,各国的臣僚对着他比对堡主还要客气。

有些国家争端处理不当的,均是乌先生出面调停。

裴浚给凤宁带了两车子宣纸湖笔来,这简直是凤宁燃眉之需。

要知道?乌城离江南上万里远,宣纸湖笔运到此处,贵得不可?思议,甚至有钱也买不到。凤宁很多时候用的是西域的麻皮纸,裴浚一来,就给她?运了两车,凤宁满脸不受用,

“无功不受禄,您这样,我们受之有愧....”

裴浚早料到她?这么说,于是他扔下一叠文书给她?,

“帮我两个忙,其一译了这些文书,其二,”他目光挑向乌先生,“先生帮我走一趟蒙兀,打探敌情。”

凤宁交予乌先生决断。

乌先生眯起眼静静望着裴浚。

想将他使开。

倒是打得好算盘。

“我近来腿犯了病,不宜出远门,不过我可?以遣人帮着您去一趟蒙兀。”

裴浚也不失望,“好。”

交易达成,两车子东西搁下,凤宁与傻妞忙着将东西入库。

人一离开,裴浚与乌先生便?是穷图匕现。

他冷冷觑着乌先生,“这样的活计都让她?自个儿?干吗?先生现在是堡主,使唤个人的本事还是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