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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黎顿了顿,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写信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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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景黎一家,贺枕书与裴长临乘上了回家的马车。

马车驶过熟悉的街道,贺枕书偏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微微有些出神。

熟悉的气息从身后覆上来,贺枕书脊背放松,被对方搂进怀里。

“我还以为,你会请他们帮忙。”裴长临低声道。

他这句话没头没尾,但贺枕书知道他在说什么:“你说案子的事?”

裴长临:“嗯。”

“秦先生他们帮了我们很多啦。”贺枕书笑了笑,“况且,人家既不是知府,也不是巡抚,管不了这些事的吧?”

裴长临摇摇头:“未必。”

虽说他并不完全了解官场,但从这段时间的接触来看,那位秦先生在这江陵府声望匪浅,又认识许多富商政要,若真想拜托他帮忙,多半是不难的。

事实上,秦昭也的确私下问过裴长临,需不需要他们插手。

多半是贺枕书在与景黎聊天时,透露过自己家中背负的冤案。

但由于贺枕书始终没有直接向那二人开口,裴长临摸不准他的态度,便也没有代他求人。

贺枕书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把脑袋埋进裴长临肩窝:“我想再等一等。”

裴长临:“为何?”

贺枕书的声音放软,透着几分无奈:“因为太困难啦……”

他曾经花了一整年时间投入这桩冤案的调查,这个案子的线索少之又少,没有证据,没有证人,如今过去这么多年,当初的卷宗多半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事到如今,最困难的事已经不是如何重启这个案子,而是在重启之后,他们有没有办法调查出真相。

至少在目前来看,那会是非常困难的。

所以,他不想现在就去重启旧案。

裴长临病情痊愈,事业也初步有了起色,眼下正是应当安安稳稳、好生打拼一番的时刻。

就算不提这些,他们好不容易才在江陵安顿下来,能过上几天平静的日子,若在这时候重启旧案,未来一段日子恐怕都会四处奔波,不得安宁。

他……暂时还不想那样。

“现在想想,也难怪兄嫂会这么坚决要把我嫁出去。”贺枕书笑道,“三天两头去官府闹事,时不时就有官差上门调查,闹得邻里都不得安宁……这种日子,谁也不想过的。”

他轻声叹气:“当初,是我太偏执了。”

“没有。”裴长临抚摸着他的头发,低声安抚,“这件事你没有错,不要这样想。”

“但我以前确实很不成熟呀。”

贺枕书抬起头来,认真道:“长临,我没有放弃的,我只是……没有那么心急了。”

冤情一日未曾洗清,他便一日不会放弃,但那并不代表他要将所有的人生都投入到那件事情里。

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孤家寡人,他有爱人,有需要经营维系的家庭,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

在掌握了切实的证据之前,在最好的时机到来之前,他不会再贸然牺牲自己与他人的人生。

贺枕书偏头看向窗外,街市上人来人往,阳光明媚。

他轻声道:“我觉得,爹爹应该也会希望我这么做的。”

裴长临手掌在他身后轻轻抚摸,一时没有回答。

贺枕书不悦地皱眉:“说点什么嘛,这种时候你都要当个木头吗?”

“我没有想好该说什么。”裴长临犹豫一下,道,“但我很开心,阿书。”

“我知道那件事对你有多重要,它让你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几乎改变了你的一生。你心里有不甘,有怨恨,有痛苦,你想讨个说法,是绝对没有错的。可是,我也不希望你一直困在过去。”

他注视着贺枕书,温声道:“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这么说,但你愿意走出来,愿意好好面对生活,我真的很开心。”

“开心就开心嘛,和我哪有什么不能说的。”贺枕书重新窝进他怀里,惬意地蹭了蹭,“我也很开心。”

做自己想做的事,好好享受生活,本来就是一件应该开心的事。

裴长临笑着搂住他,问:“那么,开始享受生活的第一天,打算要做什么?”

他今日正好休沐,眼下时辰还早,他们可以在外面多玩一会儿。

如果贺枕书不想在外面待着,也可以现在就回家,他最近跟着钟府的厨子学了几道新菜,正想做给贺枕书尝尝。

裴长临正畅想着,却听贺枕书道:“褚公子他们约了我下午去游园采风。”

裴长临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你不记得了吗,就是府学那几个学生呀,我们在温泉山庄遇到过的。”贺枕书道,“他们都挺照顾我的,最近聚会也总爱叫上我。”

裴长临:“……”

马车正巧在此时停下来,贺枕书探头出去,路边几个熟悉的身影在对他招手。

“你看,他们已经来啦。”他乐呵呵道,“我一会儿吃过晚饭就回来,你不用担心我。”

裴长临:“…………”

贺枕书说完这话就想起身下车,却被裴长临抓着胳膊拽了回来,强硬圈进怀里。

两人对视片刻,裴长临忽然问:“我能凶你一下吗?”

贺枕书茫然地眨眼:“啊?”

“不许去,我不想让你去。”裴长临手臂收拢,紧紧锢着贺枕书的腰身,做出一副凶巴巴的神情,“一定要去的话……把我也带上。”

他顿一下,又小声补充:“……我绝对不打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