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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愚钝,只能看懂一二分,斗胆猜测,皇爷您是想借此机会,摸一摸朝廷上下的来历底细,看看他们背后藏着什么人。”

“但是奴婢想不通,此事本来只需锦衣卫暗中进行便是,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

作为一个积极上进的好内宦,兴安虽然年轻,但是也时常跟着成敬,明里暗里的积极学习,眼光还是有提升的。

皇爷刚刚继位,对朝中群臣了解不够,肯定是要让人来探听他们的底细的,这不奇怪。

但是要探听底细,锦衣卫有的是法子不惹人注意的探听,何必要闹得动静这么大,还要过堂。

兴安一直在旁边看着,朱祁钰的话他也都听到了。

听这个意思,但凡和王振有所牵连的,有罪没罪,都得到大理寺走一遭。

而卢忠也说了,这些人里头,绝大多数大理寺和刑部是肯定动不得的。

既然动不得,又平白折腾这些作甚?

朱祁钰挑眉一笑,开口道:“不错,近些日子跟着成敬,倒是有长进。”

毕竟兴安和卢忠不同,是他最亲近的人,还是要好好栽培的,因此对于他的问题,略一沉吟,朱祁钰便对他解释道。

“王振一事,牵连甚广,朕这么做,既是震慑,也是施恩,这些日子朝局上下,看似平静,但是实际上,人心惶惶的很,须得让他们安心下来。”

秉政了这么久的日子,朱祁钰实际上早就已经察觉到了。

自从王振出事之后,朝臣们的情绪就变成了火药桶,几乎一点就炸,左顺门之事就是明证。

换了寻常时候,他们再大胆,再愤怒,也不至于如此失控。

朱祁钰仔细想过,造成如此情况的原因,主要有两个。

一个当然就是王振本来就罪行累累,又招致大军被灭,群臣的确是出离愤怒了。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慌了。

之所以这帮朝臣要对王振一党穷追猛打,至死方休,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自己,也曾是王振一党的附庸。

天子自正统七年开始亲政,王振便开始进入朝堂。

失了张太皇太后这座大山压着,张辅被他拉拢,三杨又日渐凋零,到正统九年杨士奇死后,朝中便再无可以掣肘王振的大臣。

整整五年,朝中但凡不顺他心意的,要么被远谪,要么被打压,要么干脆被杀。

朝堂上剩下的这些人,或多或少的,都曾经阿附过王振。

倒不一定是替他做了什么事,但是阿谀奉承,在某些政务处理上,顺着王振的意思去办,绝大多数人都是有的。

更有甚者,因为王振对于天子影响巨大,请托行贿,上门求他办事的,也有不少人。

王振这么一出事,他们一方面心里庆幸于这个幸进的阉人终于死了,另一方面,多少也有几分惊惶不安,生怕被牵连进去。

正因如此,他们才迫不及待的唾弃王振,要将他死死钉在耻辱柱上,同时狠狠的清算王振一党。

这一切,都是在掩盖他们的心虚。

这个时候闹得有多厉害,就说明他们心里有多慌乱。

所以需要有这么个过场,让朝臣心安定下来。

这也是朱祁钰将案件交给大理寺的原因,他当然知道,大理寺不会真的把这些人怎么样。

但是到堂上走上一遭,大理寺肯定是往轻了判,和王振牵连深些的,罚俸禁闭,牵连浅些的,说不准直接就抹掉了。

大理寺那边都是积年老手,自然知道该怎么保全这些人的颜面。

但是不管怎么审怎么判,终归是代表朝廷有了定论。

闹腾这么一场,至少群臣心能安定下来,不会再跟个火药桶一样,一点就炸。

与此同时,这当然也是震慑和施恩。

前头说过,朝廷审讯王振这种大案要案,往往律法并不成为判罚的主要标准。

朱祁钰如果真的有心,只需让锦衣卫全面接手,杀是不成的,但是贬谪流放一批人不成问题。

朝臣们不是傻子,新君能罚而不罚,自然会感恩戴德,好好办事。

说到底,眼下朝局的平顺,才是最关键的,其他的一切都还是要往后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