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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有人比我还远,不急。”

面前的傅南方今年满打满算也才二十一,但看着已经二十好几,这都是穷闹的。地里的活儿累,干活得从早晒到晚,再好的肌肤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哎呀,宜早不宜迟。”傅南方催促。

一着急,还上前来抓顾秋实的包袱,准备送他过去。

顾秋实哭笑不得,包袱里只有路上吃的干粮还有一套换洗衣物,此外就是一套笔墨纸砚。对于傅南昌来说,这点儿东西根本不重。

兄弟俩赶往镇子口,车夫看到顾秋实,立即迎上前:“傅书生,就等您了。”

顾秋实颔首,避开了他要接包袱的手,自己上了马车。

而车厢里已经有了五人。

往日傅南昌从府城回来,经常与这几人结伴,实在是镇子太小,此处与府城之间来往的人不多。若是不与人结伴,自己说走就走,除非愿意独自包一架马车,否则就会在其他镇子被抛下。

与人结伴,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顾秋实坐稳之后,冲着傅南方挥了挥手。

傅南方站在路旁,没有立刻转身,顾秋实的马车都转弯了,他还站在那处。

“那是你大哥吧?你们长得可真像。”

说话的是傅南昌的同窗赵大山,他坐在左边车厢最靠里的位置,两人还是同龄,他已经读了十年,和傅南昌不一样的是,他家住镇上,且他还没有成亲。

是的,傅南昌已经成亲,家里张罗的。傅家对于他考中功名这件事抱有很大的期待,但也做了两手准备,如果考不中,也不能耽误了亲事和生孩子。

傅南昌的妻子周月娇也是山洞村的人,这一次他回来,就是听说妻子有了身孕,他特意赶回来探望。

“我们兄弟几人都像。”顾秋实随口说了一句,又看向自己旁边的人,“何兄来得挺快,我还想着有你垫底,一路不慌不忙的,没想到迟了。”

坐他旁边的是书生何酒之。这位的家比山洞村还远,从镇上得走一个时辰才能到家。他拜的夫子是另一位,不过都在那一条街上,平时在城里,几人都经常碰上。

不知道是不是家境贫寒的缘故,何酒之沉默寡言,从来都是问什么答什么。此时他腼腆地笑了笑:“每次都让几位等,我也很不好意思,所以昨天晚上我就没睡,拿着火把赶了一段路。”

赵大山一脸惊讶:“何至于此?反正我们一天也赶不到城里,都要宿一晚上……”

平安镇离府城,坐马车不出意外的话需要十个时辰左右,快一点的话九个多时辰。反正,无论马车怎么跑,想要当天入府城是不可能的,但分成两日赶路,就比较从容了。

何酒之笑了笑:“早启程早安心嘛。”

“算你懂事。”说话的是一个妇人,看着三十多岁,一身绸缎衣裙,只是料子已经是前些年的花样,并且衣衫没破,看着却有些陈旧。

这是马车中唯一一位秀才姜德和的妻子苗氏。

苗氏因为是秀才娘子,对几人的态度一直都挺不客气。

不过,几人都忍了,毕竟人家是秀才娘子嘛。

何酒之也不与她争,笑了笑就开始啃粗粮馍馍。

几人每年都会结伴来往与镇上和府城,对于吃的东西,大家都心照不宣。如果不是主动邀请,谁也不会主动问别人讨要。

苗氏见状,嗤笑一声,闭上了眼睛。

姜德和不满:“何兄弟住得远,来得迟也正常。人家不是故意拖延,什么懂事不懂事的?”

“他的时间是时间,我们的时间就不是哦。像今天这样,起早一点,不什么事都没有?”苗氏不想看自家男人的脸,转头面向车壁。

右边的一排位置上就坐了他们夫妻二人。

左边的三人听到夫妻二人吵架,余下两人挺尴尬,不知道该不该劝,顾秋实满心不以为然。

夫妻之间吵架拌嘴正常,他一个外人,就不掺和了。值得一提的是,将村长被挤兑回村里的那个商户的秀才亲戚,就是姜德和。

姜德和可能不知道此事,对待傅南昌一直都客气有理,但傅南昌知道他的亲戚仗势欺人,对他一直都挺冷淡。

事实上,傅南昌家境贫寒,读书全靠自己,平时很少出门,也没空与同窗一起出门,他本身就是个冷淡的人,倒也没有惹姜德和怀疑。

接下来一路,这边三位书生睡得昏天暗地,对面的夫妻俩偶尔拌几句嘴,马车中途很少停下来歇。到了傍晚,行程已经过半。

和往日一样,同行的几位书生只要了一间房。三人之中赵大山的家境要好一些,但也没有好到可以随心所欲乱花银子。虽可以单独住一间,但能省就省点。

一夜无话,顾秋实醒来时,外面天蒙蒙亮,何酒之却已经拿着书在窗户旁看,听到他起身的动静,笑道:“我都准备唤你们了。”

赵大山才醒,昏昏沉沉的,抱着被子不想起,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

有伙计送来了热茶,三人各自拿出干粮开啃。其实长得都一个样,就是何酒之的粗两多点,占了九成,顾秋实的占了五成,赵大山的馍馍看着就细腻,粗粮可能只占了一成。

吃饱喝足,三人到了马车旁。夫妻二人已经等着了。

一路挺顺利,中间只停下来一次。中午过后不久,马车就进了城。

府城繁华,人也多,显得特别热闹。

傅南昌住学堂,由夫子提供的屋子,因为屋子大小不一,他这一间刚好能摆下两张床,同住一屋的是城内的书生白康。

顾秋实和赵大山一起进了学堂,一路有说有笑不紧不慢,分开进屋后,顾秋实放下手里的包袱,没有将包袱里的东西拿出来,而是立刻去床上翻找。

果然,他很快就找出来了一沓信封,每一封信上都是娟秀好看的字迹,明显是女子所书。

原身所有的悲剧和绝望都因此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