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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秋实见她盯着自己发呆,好笑地问:“你在想什么?”

姚玉宜回过神来,伸手掐了掐他的脸:“我不是在做梦吧?”

顾秋实一笑:“不是。怎么,你这是觉得嫁给我过得很好?”

“对啊!”姚玉宜脸颊绯红,忍着羞涩承认,“如果这是个梦,我希望这梦永远也不醒。”

话未说完,她脸色变了,很快变成了惨白。

顾秋实见她脸色不对,看向她的肚子:“是不是要生了?”

姚玉宜点点头,伸手就要去解腰间和包。

荷包里装着一个瓷瓶,瓷瓶里有两粒药,是顾秋实特意配给她生孩子用的,吃了药再生,会减轻大半的疼痛。

他先把药喂了,让人去请问婆和大夫,然后将人打横抱起,去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产房中。

生孩子于女人而言真的特别危险,顾秋实握着她的手,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稳婆赶来,看到这情形愣了愣,眼瞅着东家没有要走的意思,催促道:“东家,您先出去,产房污秽……”

顾秋实打断她:“我请你来,是让你吩咐我做事的吗?”

稳婆:“……”

她是来接生的。

东家说这话,明显就是嫌她多事。

在今日之前,稳婆来看过几次胎位,早就知道这二位感情不错,东家次次都在。没想到东家居然连生孩子都不肯离开。

这位稳婆是出了名的好手艺,姚玉宜的胎是顾秋实亲自看顾的,一个时辰后,孩子的哭声传来。

母子平安。

“别生了。”顾秋实看着稳婆将孩子抱走,将头靠在姚玉宜满是汗水的额头上,低声道,“生一个证明咱能生就行了。”

姚玉宜:“……”

顾秋实这话是真心的。

不生孩子,外人会说他们夫妻多半有病。

万三公子给儿子办满月宴,几乎城里所有的生意人都来了。

这大半年里,顾秋实做生意之余,到处修桥铺路。还去了府城辖下那些贫困山村,跟村长商量着接济村里的穷人家。

凡是家中没有壮劳力的,每人每个月都能领十斤米粮。

虽然不多,却绝不会饿死人。

如今万三公子的名声很好,来的客人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一年喜气。

万老爷被众人围在中间,一脸的意气风发,整个人都年轻了好几岁。

万临安看见父亲这样,干脆别开了脸,眼不见心不烦。

顾秋实的院子里热闹非凡,从早上一直到深夜,客人都还没有散尽。

而三条街之外的万府中,万夫人满脸痛苦,她不停的抓挠着身上的疹子,整个人都是紧绷的。边上的丫鬟看见,想要上前扶又不敢。

夫人自从被禁足之后,脾气很差。不光爱打砸东西,还爱打人。关键那是主子呀,若她们一个不小心受了伤,也只能自己忍着。

万夫人身上本来就有疹子,抓得狠了,全身都红彤彤的,像个煮熟了的虾子。她大口大口喘息着,刚开始还喊了丫鬟进来,后来开始惨叫,大夫还没到,她已经哑了声。

很快,她喘息的声音更重,整个人憋得脸通红,身子紧绷到极致,砰一声,上半身狠狠砸在地上,然后不动了。

恰在此时,大夫赶到,两个丫鬟不敢上前。

大夫是府医,万老爷花了高价请回来的。进门后看到地上情形,皱了皱眉:“把夫人扶起来,她这模样把不了脉。”

两个丫鬟硬着头皮小心翼翼上前,直到碰到了夫人的身子都没有挨打,二人松了口气,然后发现,地上的夫人似乎没了声息。

眼珠子都不动了,就那么死死看着一个地方。

丫鬟吓一跳,尖叫一声,往后后跌坐在地。

恐惧是会传染的,另一个丫鬟也吓得不轻,连连后退几步。

大夫正要训斥,就见丫鬟伸手指着地上的夫人,抖着声音道:“夫人……夫人……夫人她……”

看丫鬟吓成这样,大夫几步上前。看病讲究望闻问切,并不只是把脉。

大夫看到地上夫人的脸色,也吓了一跳。大着胆子将手指放在夫人的鼻下,半晌都没有动静。又急忙去把脉……有些病人病情严重之后身子不动了,但脉上还有动静。

结果,什么都没有。

大夫一脸严肃:“夫人没了,赶紧报信去吧!”

但是今日三公子办满月,府里一个主子都没有。

万老爷得到消息赶回时已经是深夜,当他看到万夫人那一身惨状,心知夫人是被人给下毒了。

老夫人累了一天,直接回房睡了,她对这个儿媳妇早已失望透顶,死不死的,她都不想管。说实话,就凭这儿媳妇干的那些缺德事,也就是她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否则早就清理门户了。

万临安也累了一日,还喝了些酒,这会儿斜靠在桌子上。

“既然不行了,让人来准备后事吧。”

万老爷面色难看,自己扭头瞪着儿子:“是不是你?”

万临安并不否认:“那个疯女人,一直认为是我害死了启文,你看到她那一身惨状没有,像不像是得了脏病而亡?”

眼看父亲脸色并未有好转,他冷笑道:“父亲,我可没有对这个女人下毒手,不过是把它给我精心准备的香粉重新送回了她的香炉而已。她死得惨,如果不是我警觉,浑身起疹子而亡的人就是我了。”

万老爷听到这话,脊背都弯了几分,再没有了白日面对宾客的风光。

他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怪儿子,可一家人……怎么就过成这样了呢?

鸳鸯失伴,万老爷难受了几日。不过,万夫人下葬后,他很快又恢复了精神,仿佛前几日颓废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

万老爷没有再娶,有不少人说媒,他通通都拒绝了。他感觉自己不会认人,对待家人又下不去手,很怕再找一个搅家精入门。

满五十岁那一年,他送走了母亲后,将手里的生意交给了儿子,然后带着两个美貌通房搬去了郊外住。

偶尔,他会跑去跟小儿子住一段时间,主要是为了陪孙子。

万临安没有娶妻,他一开始对娶妻一事并不抵触。但后来他改变了想法,看见万博俊生意越做越大,却对身边的妻子始终如一……如果他娶了妻,似乎就真的比不上庶子,至少人品比不上,他每次想要议亲,脑中就会浮起便宜弟弟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仿佛在嘲讽他。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比一个庶子差劲。

当然了,他需要孩子,娶还是要娶的,尤其是父亲将家业交给他的唯一条件就是娶妻生子时,他不得不妥协。

还是那话,他是个生意人,不可能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坚持放弃到手的好处。

不过,后来他发现,他跟便宜弟弟完全没法比。不说人家对妻子一心一意,只做生意,短短十几年间,全国到处都有三弟工坊中造出来的东西,他……倾其一生,都做不到三弟那样的成就。

或许,他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该把这人带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