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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也不能怪张四冬烂好心。

白文武和张四冬也算是多年交情了, 知道他没什么坏心眼,是真切替他考虑。

毕竟,白文武不愿意让女儿帮自己洗衣裳是事实, 没有时间打理家里也是事实。何况他很快就会嫁女儿,儿子又不在身边,一个人实在太孤单了,这种时候确实需要娶妻。

白文武今年也才三十有五, 那么年轻,妻子已经去了六年,再娶也对得起朱家, 真要是孤寡一辈子, 未免太可怜。

再说了,白文武一人干两份活,又不是养不起家。他们这衙差的活计工钱虽不高, 但平时的油水不少,只这一份活计每年就能赚十来两。

“不了。”顾秋实再次回绝, “你管好自己的事吧, 少操闲心。”

这话说得有点重, 张四冬当场就变了脸色。

“白哥,我……”

顾秋实不搭理他,转身走了。

两人排做一班, 今儿是巡视粮仓。到了地方时,已经有不少人在将仓里的粮食扛出来……明儿巡抚大人要来监察,谁也不知道他来查什么,万一兴致来了查粮仓, 而粮食又不太好,那大人可要倒大霉。

粮食这个东西, 收进去的时候是优等粮,放一段时间品相就没那么好,如果大人不查,遇上灾年或是有令调走,那一点问题都没有。可万一有人较真,随便就能给知府大人安一个罪名,比如中饱私囊,比如以次充好,最轻也是看管不利。罪名一经确认,十年之内都别想升迁。

这会儿有不少找来的短工进进出出,倒是不需要顾秋实他们动手帮忙,但是,需要他们一路看管,不能让这些扛粮食短工的动了手脚。

顾秋实冷着一张脸。

张四冬也有点儿生气,认为自己一腔好意被辜负,于是也懒得再凑过去。

顾秋实运气不太好,来的第一天就不能按时下工,本来是晚上亥时前回家,今儿得守到把粮食换完为止。瞧这架势,得干天亮了。

算算时间,下工之后还得赶过去杀猪。

白文武十几年如一日的这么干,就因为身康体健很少生病,几乎没有告过假,偶尔身子不适,也是在衙门里休息。

是的,在衙门里做衙差,算是比较轻松的活计,实在困得受不了,找相熟的人帮忙盯着,还能跑去眯一会儿。

白文武这么能干,顾秋实是有点服气的。而这样勤劳肯干的人最后没能得善终,只因为莫须有的罪名就倒了霉,也难怪人家满腹怨气。

前半夜大家还能兴致勃勃,后半夜个个都没了精神,一开始是左脚换右脚的扭着,看大人不在,大家都找地方靠,胆子大的更是坐了下来。

要说衙差这活计,胆子小的人就比较累,坐也不敢坐。胆大的舒适,往那儿一坐,兴许还能眯会儿,其实也不会被抓住。

顾秋实就眯了。

天蒙蒙亮,粮仓终于翻完,顾秋实一下工就跑去了屠宰场。

二十多年前,城里闹过灾,那时候衙门里的大人就专门找了一个地方让城里的屠户宰杀牲畜,每天杀了多少,有多少斤肉,全部都有人记录在册,这习惯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当然了,胆子大的屠户也可以在外头杀,这就是民不举官不究的事,真告到了大人面前,遇上大人心情不好,那绝对要倒霉。

白文武在屠宰场有一个杀猪的位置,顾秋实到的时候,那群摁猪的已经在等着了,今天要杀三头,他自己卖一头。

不说白文武杀了二十多年的□□惯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就是顾秋实干这个活儿也是信手拈来,杀猪后拔毛开腹,取出内脏了将猪肉各处卸下来,一番动作行云流水,除了有些血腥,看着还挺赏心悦目。

白文武在衙门的这个活计让他认识了不少人,他需要和其他的屠户一样拿着猪肉去摆摊,一头猪卸完后,顾秋实分了七八个筐,又找了个板车将筐放上推走,他需要在回家的路上绕点路,将这些筐送到酒楼或者是工坊之中,肉就卖完了。

当然了,他自己吃的除出来了。

当下的人喜欢吃荤食,不喜欢吃瘦肉,杀猪是个很费力气的活,白文武每次都会给自己留不少肥肉。昨天赵梅娘给他送饭,说是今儿做红烧肉,那话的意思就是让白文武准备一块合适的肉。

顾秋实熟门熟路,将肉交给了各处,还顺便结了昨天的账,同样的,今儿的账等明天送肉的时候收。

回去前,顾秋实去先去了另一条街的朱家。

白文武的儿子朱平刚成亲半年,这门婚事是老屠户早年就定下的,朱平十岁前后就知道那个姑娘是自己的未婚妻,两人算是青梅竹马,对方和朱家门当户对,也算是疼女儿。

顾秋实敲开门,就看到了儿媳妇翠英。

翠英看到他,也不意外,伸手接肉的同时侧开身子:“爹,我熬了粥,进来喝点。”

顾秋实看了一眼她的肚子,两个月前,翠英发现怀了身孕,白文武真的很高兴,以前是两三天送一次肉,发觉儿媳有孕后他几乎每天都来,也不是每天都拿肉,偶尔会买些鱼和鸡。

“不喝了,我这一身味道很重,昨天晚上值夜,得回去歇着。”

翠英哑然:“那……爹买点包子来吃,不要亏了身子。”

顾秋实点点头。

翠英娘家有两个弟弟,那边的长辈不说重男轻女,只能做到不拿女儿的东西补贴儿子。这生孩子,肯定不能指望那边的人来帮忙。其实,白文武也不愿意让儿媳妇跟娘家太过密切,就像是他自己,因为住在岳家,回家的次数很少,关键是得妥协。

白文武感激自己的岳父岳母,但偶尔也会觉得委屈。他自己吃过的苦,不想让儿子再来一遍。因此,他早已经表明了态度,儿子儿媳妇单独住,他不来打扰,但也绝对不允许儿媳妇的娘家人住到这院子里来。

“你凡事小心一些,回头我找个厨娘来照顾你。”

翠英欲言又止,迟疑了下,还是鼓起勇气问:“爹,是不是赵姨?”

白文武也是后来才知道,他自认为与赵梅娘之间清清白白,但其实外面的传言很离谱,都以为他会很快娶了赵梅娘。

他直到倒霉的时候都还觉得离谱。

“你怎么会这么问?”

连自己的人都这么想,外头的人怕是更以为两人之间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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