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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话快说。”

“你……你不要我娘做饭了?”陈怀明面色复杂地看着他,“我娘在家哭了半天了,你去给她道个歉吧。”

顾秋实气笑了:“老子可不欠你们母子!滚!”

陈怀明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母亲说过,他受委屈只是暂时的,只要他好好读书,考中进士之后就会一片坦途,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

他往日里就很不喜欢母亲为一个粗人洗手做羹汤,此时听到白文武自称老子,他气得脸色涨红:“你是谁的老子?说话注意一点。”

顾秋实烦透了他,一巴掌摁在他头上,狠狠把人拨开:“老子忙得很,没空跟你说话。再强调一次,你娘只是帮我做饭洗衣,还是她自己主动找上门来干的,这半年你们娘俩吃我的粮食和肉,今早上我还多付了她工钱。怎么算,老子都够对得起你们。滚远一点,做人不要得寸进尺!”

这话险些把陈怀明气死,他今年十六岁,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天天去学堂读书,几乎每日都会和外人相处,自然也知道关于母亲身上的那些流言,从来他就觉得白文武这个粗人配不上自己的母亲,如今白文武还敢嫌弃……这混账哪里来的脸?

“莫欺少年穷!”

顾秋实呵呵,瞅了陈怀明一眼,不屑地道:“就凭你?”

陈怀明对上他满眼都鄙视,险些要气死了,险些就说出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他可是二品官员的亲生儿子,并且,这二品和二品是不同的,虽说他父亲不是京官,但却是一方封疆大吏,要管着四个府城。不管走到哪儿,别人都不敢不尊重,即便是京城那些陪在皇上跟前的红人,跟他父亲说话也得客客气气。

正想放几句狠话,却见那人已经急匆匆走了。

顾秋实跑到衙门时,已经到换班的时辰,前头急着下工,但大家共事多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会儿也没有发脾气,还开玩笑来着:“白哥,听说你要再娶?要我说,你对孩子可真好,连再娶都顾及着他们,当真是重情重义。您是这个!”

他拇指翘起,满眼叹服。

对于他这样的反应,顾秋实不觉得奇怪。虽说他说的那些条件奇葩了些,对未来的妻子过于苛刻,但却最大限度地保全了一双儿女的利益。

白文武原先只是村里的穷小子,能够走到这一步,全靠岳父扶持,他投桃报李本就应该。

道理谁都懂,但……大部分人都自认为自己做不到。

顾秋实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一边把巡逻需要用的东西往身上挂,一边笑问:“连你也听说了?”

“你娶妻的条件那么多,外面早就传疯了。”那人拆下了身上所有的东西,临走时用肩膀拐了一下顾秋实,哥俩好一般问:“那个姓赵的小寡妇长相不错,年纪刚好合适,看她也不像是对你没意思,你就真舍得?”

顾秋实一本正经:“她有儿子,第一条就不符合!我赚的所有银子,都是留给儿女的,可不想养野种!原先我岳父说过,人得有自知之明,有多大的能力办多大的事,我的本事只能养好自己的孩子,没那本事帮别人养儿子!原先我只是贪图她做饭的手艺,为了吃得好,每月不光给了足够的工钱,连她们母子吃的粮食和肉都是我买的……说起来也是她不厚道,当初谈好的明明是帮我们父女做饭。她却暗自截留,后来更过分,在我面前都不装了,直接留一份出来母子俩吃,两个月前我就看不惯了,就是太忙了没来得及找人换她,没想到她愈发得寸进尺,还在外头放各种流言败坏我名声。”

这会儿所有的人都在屋子里换班,里里外外有三四十人。

顾秋实故作愤怒,“你们都不知道她有多过分,今儿早上给我儿子送肉,连我儿媳妇都问我是不是要娶她?特么的,老子要娶媳妇了,自己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众人哄堂大笑。

“还不是怪你不知道避嫌,还让人送饭。”

顾秋实叹气:“怪我命苦,早早丧妻,日子不好过啊!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我这鳏夫,同样是非也多,一个不小心就毁了名声!”

他一脸严肃,“大家以后别再把我和她绑在一起玩笑,不然,别怪我翻脸!”

看他认真了,其他的人也不再笑,反而道:“其实你对朱家可以了,你当初又不是入赘,主动让儿子姓了朱,还让儿子回朱家院子里顶门立户。你还这么年轻呢,那些条件摆出来,哪里还能娶到合适的?”

说话的是管他们这一班的衙长林大海,今年四十岁左右,挺稳重的一个人。这些兄弟但凡有人求上门,他能通融都会通融。

顾秋实敬重他的秉性,也没有冷着脸,只道:“每个人坚持的底线不一样,我这辈子,绝对不会让朱氏生的儿女受委屈。再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我不敢保证自己能一直维持现在的想法不变。要是我亏待了兄妹俩,百年之后我还怎么去见他们的娘?”

众人哑然。

心下都觉得白文武很重感情,是个值得让人敬重的人。

今儿干的活不一样,除了少数几个留在衙门里巡视,其他的人都得上街去盯着打扫,务必保证这几天街上干干净净。

顾秋实还是和张四冬结伴。

张四冬昨天热心地表示帮他提亲,结果被撅了回去,他当时有点不高兴,过一晚上已经好了,今儿再听了这样的一番话,深觉自己多管了闲事。

到了二人要巡视的那条街,张四冬买了两个烙饼,递了一个过来:“白哥,昨天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以后我再不胡乱撮合了。”

顾秋实看他一眼,知道他没坏心,就是好心办了坏事。

上辈子他也提了,当时被白文武严词拒绝,气氛没有昨天那么僵硬,但张四冬也听进去了,没有跑去找赵梅娘。昨天顾秋实那么大反应,就是怕他自作主张!

眼看张四冬脸上带着讨好的笑,顾秋实接过烙饼:“行了,以后别再提这件事,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再娶。”

“我再不提了。”张四冬啃着烙饼,心里有点疼。

顾秋实看他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个饼子对于白文武而言,只看想不想吃。但对张四冬不同,他每个月所有的工钱都得交给长辈,自己手里只剩下十几个铜板。

扫大街的人有四五位,扫完就走了,接下来就需要二人从头到尾转悠,看到有谁弄脏了地,就让人赶紧打扫干净,要是没看见谁弄的,就得两人亲自去扫。

好在昨天大人已经让人拿着锣从头到尾敲了几遍,当下的百姓很怕官家,都还算守规矩。

于是,转了两圈后,两人就找了个地方坐下。

坐坐走走,天黑了交班各自回家。

顾秋实回去时,还买了一些卤菜和半斤酒,准备请了朱平过来,主要是嘱咐一些事。

他先去了朱家,把儿子叫出来后,父子两人一起往回走。

结果就在白文武的院子之外,父子俩被人堵住了。顾秋实看着站在面前的赵梅娘,侧头吩咐朱平先走。

赵梅娘泫然欲泣,可惜月色中看不看她的泪。

“白大哥,我哪里做得不好,你直说呀。”

顾秋实嗤笑一声:“赵氏,你看中了我哪,我改还不行吗?”

赵梅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