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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很复杂,孙淑兰一颗心想往娘家靠,想把家里的东西送给娘家弟弟。一来是为了炫耀,二来,是她心里不安稳,想拉拢娘家弟弟为自己撑腰。

如果哪天她被欺负,得了她好处的孙树平一定会出面为她讨公道。

但顾秋实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先是身子不行,又在媒人上门提亲时表明了不纳妾,如今更是表明不会接济其他女人。如今的孙淑兰某些想法已经变了,她不会再想着找谁帮忙撑腰。

秦家老两口今天去地里拔草了。

几亩地的草,天天拔也拔不完。

想要多收粮食,就得伺候好庄稼。顾秋实打算今年秋收之后不再种地,全部租给旁人,收点粮食做租金就行了。

不是他想偷懒,而是老两口闲不住。只要这地种着,两人就一定要去拔草。

一把年纪的人了,手脚早已不如年轻时灵活,干一点活就会很累,再说了,万一摔着,那可不是开玩笑。

当天下午,孙淑兰带着孩子去外头转悠,就听说秦儒生被家里长辈骂了一顿的事儿。

“多半是因为他将银子送人了。村里谁家都不宽裕,有点钱不如自己买点肉买点细粮补身子呢,他可倒好,拿去送给别人,换了谁都要生气。”

孙淑兰说到这里,看向地上的仨孩子,有些发愁:“以后这仨也不懂事,可怎么办?”

顾秋实没回答,他教的孩子,才不会因别人三言两语二动摇。

稍微晚一些的时候,秦儒生的娘过来了,来时脸上还带着泪。

“大头,我有点事想要问你。今天生子跟你一起回来的,回来后还在你家坐了坐,他有没有跟你说那些银子丢到了哪儿?”

说到这里,她一脸的愤怒,“都已经快要娶媳妇儿的人了还看不住银子,他怎么不把自己丢了?”

顾秋实好奇:“丢了多少?”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如果丢得不多,秦儒生的娘不至于跑到外头来说儿子干的混账事。

要知道,秦儒生可还在议亲呢,落下一个不着调的名声,也会影响了他的婚事。

“一两多。”生子娘叹气,“除了让他准备两床新被子,我还想着他要娶媳妇,先把新床定了。还有,今儿要是相看成了,他给人家姑娘买点东西。结果,全丢了。”

秦儒生追了进来,戒备地瞪着顾秋实:“大头,你没乱说话吧?”

顾秋实扬眉:“你可真行,银子丢没丢你自己心里没数?我是个不会撒谎的人,不想让你娘知道真相,赶紧把人带走。”

此话一出,就差明摆着说那些银子不是丢了,且他还知道去处。

生子娘顿时就急了。

秦儒生见状,也怕顾秋实乱说,一把将亲娘拽走:“娘,你别问外人,回家去儿子细细跟您说。”

稍晚一些的时候,秦儒生的妹妹来了,找到了顾秋实,颇不好意思地问:“我大哥说不清楚,娘让我来问一问那些银子的去处……大头哥,你放心,娘已经说了,我们家知道了真相,也绝对不会告诉大哥是你说出来的。”

“他拿去接济杜家大儿媳妇了,说是觉得人家很可怜。”顾秋实一点都没有隐瞒,“他还跑到我面前来说,看那意思,似乎也想让我帮忙接济点。”

昨天秋妮叫苦,就是为了让顾秋实主动提出给她银子。

而秦儒生把秋妮描述得那样惨,也绝对有秦大头如今富裕了,可以接济一下人家的意思。

秦儒生的妹妹瞪大了眼,道了一声谢,飞快跑走。

那天晚上,秦儒生家院子里吵得更凶了。

*

转眼又过了两日,最近天气变化很大,年轻人还好,年纪大的人受不住。顾秋实在夜里睡觉时,听到了秦老太咳嗽。

风寒这病可大可小,一个弄不好就会留下病根。更何况秦老太年纪大了,压根经不起病症折磨。

因此,第二天一大早,顾秋实就起来套好了牛车,抱了一床被子铺在板车上。不容秦老太拒绝,深深把人抱到板车上坐好,秦老头上前阻止,同样被摁了上去。

老两口都觉得这病不重,只是咳嗽几声而已,穿暖一点,多喝点热茶,过两天就好了。

顾秋实临走时,跟孙淑兰说了不吃早饭的事,大宝被吵醒,哭着闹着要一起。顾秋实今天没法儿带他,还跟他承诺一会儿会给他带糖和点心。

糖是个金贵东西,比盐还要贵。

可盐再贵也吃不了多少。糖就不一样了,非得是家里有人生病才舍得吃点。

到了镇上,顾秋实先带二老去吃东西,汤面一大碗,还加了肉。

一碗汤下去,驱散了周身的寒意,顾秋实这才不紧不慢地带着二老去了医馆。

秦老太的病症不重,如果年轻几岁,好生在床上躺两天,兴许就好了。但来都来了,大夫肯定是要配药的。

顾秋实也不问价钱,又把边上陪同的秦老头摁在了大夫面前:“麻烦大夫再看看,配点药调理一下身子。”

秦老头立刻就要起,奈何力道不够,只能叫嚣着不要不要。但不管是大夫还是顾秋实,都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很快,大夫就写好了药方。顾秋实拿着两张纸去了柜台上,老两口无所事事,也陪在孙子身边看药童抓药。

只见药童提着一把秤,看一眼方子就抓上或多或少的一把,大部分时候都不需要添减。

对于村里的人而言,抓药也是一件很新奇的事。老两口看得眼睛放光。

药童见状,得意之余,也用心几分。

药桶很快就配好了秦老太的药,包好后又开始抓秦老头的。恰在此时,门口来了人,顾秋实扭头去看,就见秋妮苍白着脸,由杜家老大扶着进门。

杜家老大并不怎么体贴,身子直着,一只胳膊虚虚扶着而已。

秋妮跌跌撞撞进门,几乎是扑到大夫面前。边上其他求诊的病人见状,并没有跟她抢,反而往边上让了让。

谁都看得出来,此时的秋妮状态不对劲。

大夫见状,忙问:“怎么了?”

秋妮面露痛苦,虚弱地道:“肚子疼,身下有血。”

大夫颔首,抬手把脉:“月事迟了吗?”

“迟了几天。”秋妮面色难看,“大夫,我这是怎么了?”

“落胎了。”大夫叹气,“你前面有生过孩子吗?”

见秋妮点头,大夫无奈,“你都生过一个了,也该知道这时候要小心,怎么弄成这样?这一大早上,你是摔了还是累着了?”

秋妮垂下眼眸:“我没摔,兴许是累着了吧。”

大夫忽然瞅了一眼秋妮旁边的杜家老大:“年轻人要节制,这是你媳妇,不是你仇人,怎么就不温柔一点?”

听到这话,众人面色各异。

成过亲的都明白了大夫的意思,而没成亲的,从众人的脸色上猜到了几分,一时间,大堂中气氛微妙。

秦家老两口不知道那就是秋妮,顾秋实低声说了一句,二人恍然。

三人的位置离大夫把脉的地方有点远,秦老太看着杜家老大脸上的神情,低声问:“这孩子是他的吗?”

话音刚落,就被秦老头瞪了一眼。

秦老太不以为然,收好了药童捆好的药,作势出门。

此时那边大夫已经在开方子:“孩子已经没有了,保是保不住的。”

杜家老大立即道:“治好大人要紧,不用强求。”

要说秋妮干的那些事,旁人都是捕风捉影,并不确定是真是假。但大夫不一样,旁人不知道的,他都知道,听到这话,意味深长道:“落胎伤身,年轻人还是疼惜一下自己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