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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长山心里很清楚, 嫡母并不会在乎这个乡下来的大舅子,兴许还嫌弃秦大头上门给方父丢脸。

嫡母骂他,是因为他没把事情处理好, 让府里丢了脸。归根结底是周平月不应该跑到广悦楼定什么席面。

福姨娘看到儿子,厌弃顿时就红了。

她本就是靠着眼泪在这后宅之中存活下来,还顺利生养了儿子,那真的是说哭就哭, 眼泪信手拈来。

有的女子能哭得很好看,即便是哭泣,也让人赏心悦目, 还能让人感觉到她的无限委屈。

这不, 福姨娘还一句话没说,方长山已经心疼了:“夫人,你又发脾气了是不是?”

周平月颇为无语。

以前方长山在婆媳吵架之后每次都会帮着婆婆, 但也没有这么离谱过。

“反正在你心里,我做什么都不对就是了。”

方长山听到这话, 愈发生气:“我哪句冤枉你了?”

顾秋实出声:“方才你姨娘进门就指责我不应该出现……话说, 妹妹有一个乡下哥哥这件事你们也不是今天才知道, 当初你上门提亲的时候就应该听说过,既然如此,亲戚之间正常往来本就应该。怎么我就得躲着藏着?我妹妹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不是粉轿进门的小妇!据我所知,方府其他小妇的娘家人都经常登门,妹妹一个少夫人的哥哥反而不能来,这是什么道理?”

这“粉轿进门的小妇”几个字一下子就刺到了福姨娘的心里。

如果能够做妻, 谁又愿意做妾?

“长山,乡下人粗俗, 你最好是把他撵走,与其断绝往来。否则,你别认我这个姨娘了。”

方长山还没说话,周平月率先出声:“这是我哥哥,也是你的大舅子,是正经亲戚。你若要把人撵走,不如把我一起撵出门好了。”

两人针锋相对,谁也不肯退让,方长山夹在中间,只觉左右为难。他揉了揉眉心,下意识又想让妻子退让:“夫人……”

饶是周平月早就猜到了他会选择母亲,对上他让自己服软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失望。

“夫君,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不与长辈争论,这件事不行。今儿要么你留下来好好招待我哥哥,要么……这日子不过也罢。”

福姨娘惊了,一把揪住儿子的胳膊愤愤不平:“她绝对是想以此来拿捏你,长山,你如果这一次服了软,以后就会被这个女人压在头上!不能答应!”

方长山没想过休妻,虽然最近这段时间周平月时常把这两个字挂在嘴上,他压根儿没入心,自以为她是生气了,需要自己多哄一哄。

也确实是他理亏,原先答应了除她之外不找其他的女人。现在何姨娘怀了身孕,她生气也正常。

“月儿,我答应你留下来,但是三十三两的席面还是太高调了,传出去后,别人会笑话你。这样吧,改为三两三的席面,我们就几个人,足够吃了……”

三两三的席面也有八荤四素,且菜色还不错,还算精致。

周平月看着面前为自己再次妥协的男人,其实她更希望这男人更绝情一点,如此,她也好彻底与之决裂,收拾嫁妆回娘家。

福姨娘气炸了:“长山,这乡下来的庄稼汉子给你提鞋都不配,你居然……你是要气死我吗?今天你要是真的和他同桌喝酒了,以后就别再叫我姨娘。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语罢,抹着眼泪跌跌撞撞离去。

大概是太过伤心,出门时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倒在地上,方长山看到母亲摔了,下意识过去扶,而福姨娘一把抓住儿子的衣领,哭着喊脚疼。

周平月面色复杂。

顾秋实只觉得辣眼睛。

这福姨娘也是真豁得出去,将哄骗男人的手段用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方长山即便是想留下来陪大舅子哄妻子原谅自己,这会儿母亲摔了,他不可能不管,冲着周平月勉强笑了笑:“月儿,我姨娘摔了,得看大夫,你……是我对不住你,回头我再给你道歉。”

说完,抱着福姨娘急匆匆离开,还吩咐人去请大夫。

院子里随着母子俩的离开,下人少了一多半。

周平月呆呆站在廊下,看着母子俩离开的方向。

顾秋实看她这副模样:“我今日从偏门进来,主要是为了见你,并不想把事情弄成这样。要不,我这就走?”

他没有从正门进入,就是不想太高调。毕竟,方府明显不打算招待他这个乡下人,如果他从大门进来,那就是逼方家的人接待他……但是他可能不会被怠慢,但他走了后,周平月多半会被家里的长辈为难。

从偏门进来,就给彼此留足了脸面,如果方佳愿意招待,那可以请他去正院,如果不愿,那可以当做家里没这个客人。

事情发展到现在,完全是周平月刻意将事情闹大,逼着方长山表态。当然了,也是方长山挑衅在先,不想招待乡下来的大舅子,说自己忙就是了,还非得说他是为了陪一个姨娘用膳。

周平月回过神:“不用!我跟你一起走,不然,即便是三十三两的席面,大概也吃得不爽快。”

顾秋实有些意外:“去酒楼吃?”

“回家吃。”周平月做出了决定,沉甸甸的心情都好转了几分,脸上也有了笑模样,“那里面的菜色味道真的挺不错,我上一次还是在府里招待大嫂娘家人时吃过,大哥一定会喜欢的。 ”

顾秋实提议:“可是我们吃不完。”

菜太多了,他们就俩人。

周平月一挥手:“吃得完,我还想请人帮我搬嫁妆呢,人家帮了忙,总不可能连顿饭都落不着。要请客吃饭,得准备不少菜,你能做还是我能做?”

顾秋实讶然,还是提醒道:“搬了嫁妆,事情可就闹大了。”

再回头做方少夫人,就会沦为众人口中的谈资。

当然,搬嫁妆后不再回来,同样会被人议论。顾秋实的意思是,如果还想继续过日子,没必要把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夫妻之间吵架正常,在这方府之内,即便吵翻了天,外人也不会知道。

“那是从乡下回来,或者更早之前,我气急了从府里去乡下时,就已经有和离的念头了。”周平月伸手擦了一下眼角的泪,“是我太天真,想事情太简单了。其实当初我娘不想答应这门婚事,是我自己执意,我以为方长山会一心一意护我一生。也是过门后才知道,他连自己都护不住,哪有余力护旁人?”

周平月快速擦两边的眼角,手指重复好几次,泣声吩咐:“开了库房,将我的东西都装车搬走。”

顾秋实不知道她嫁妆有多少,想了想道:“东西搬来放哪儿?我们家那院子放得下吗?”

赵在方长山有了两个暖床的丫鬟,经常夜不归宿,周平月一个人睡的那些夜里,她就设想过许多次和离的情形,话要怎么说,和离书要怎么写,嫁妆怎么搬,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搬去我名下的宅子里,那是个两进院落,里面有库房,应该刚好能放得下我的那些东西。”

顾秋实点点头:“那你得找个干活认真的人从旁盯着,别把东西磕坏了。”

周平月点点头:“哥哥,跟我一起去库房走走。”

搬嫁妆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府里的人的,兄妹俩刚到库房门口不久,方长山就急匆匆来了,他脸上带着几分气急败坏……方才他还在担忧母亲的伤势,又被嫡母派人叫了过去一通训斥。

还质问问他能不能管好自己的妻子,连屋子里的那点事都摆弄不明白,又如何能指望他做大事?

方长山听了这番质问,心中惶惶,他被嫡母骂几句没什么,反正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可如果在父亲那里落下一个他不堪重用的印象,这个要毁了他的钱程。

商户人家庶子的出路,不过是按部就班,等着父亲离世后又父亲或者是兄长分一份家财。

而这份家财的厚薄,全看庶子是否能得家主喜欢。

方长山这些年来暗地里和两个兄长相争,但明面上却是个孝子,他绝对不能让自己被父亲厌弃。

看到库房门口人来人往,已经装满了三车东西,方长山张口就质问:“周平月,你到底在闹什么?”

周平月既然做出了搬嫁妆的决定,就是已经不打算继续在这里委曲求全,面对方长山的质问,她一脸坦然:“这日子我不打算过了,你跟府里商量一下,写一封和离书吧。”

她语气平淡,方长山却接受不了:“我知道你很生气,今天这事确实是我的错,但你也看到了,我姨娘病了,不然我是肯定会帮你陪客的。”

“帮?”周平月嚼着这个字,满脸的讽刺,“我嫁过来一年多,平时对你嫡母恭恭敬敬,对你姨娘百依百顺,说实话,我对我自己的亲娘都没有这么用心过。现在我唯一的亲人赶了两天的路来探望我,只是需要你陪着吃一顿饭而已,你居然还说是帮。方四公子,你是根本就没有拿我当一家人,也不把我的家人往眼里放。我是个俗人,舍了必须要得,你只想让我付出,却不愿意回报一二……”

方长山不爱听她长篇大论,又见边上的人还在往外抬东西,不满道:“你赶紧让人把东西抬回库房,回头你想怎么着都行。不要再闹了,母亲已经很不高兴,你这些东西真的拉出门,回头我们方府都会沦为城里人的笑话。”

周平月冷哼:“别人笑话方府,跟我有什么关系?”

方长山:“……”

“咱们是夫妻……”

“很快就不是了。”周平月眉目冷淡,“过去种种我已不想再提,只希望你能看在曾经我们的情谊上不要再纠缠,大家好聚好散。”

如果说方长山一开始是因为被骂了才跑来阻止周平月搬嫁妆,这会儿他已经看出来,妻子似乎真的生了去意。

“月儿,我……在我的心里,你是我唯一的妻子。”

“唯一?”周平月嗤笑,“咱俩之间,只有我做到了曾经的承诺。至于你……说话就跟放屁一样,当时有点味儿,过后就散了!”

方长山面色乍青乍白:“你说话不要这么粗俗。”

“我们俩都已经不再是夫妻了,你管我俗不俗?嫌弃我粗俗,不要看我就是了。”周平月面色淡淡,“这天底下那么多的美人,只有你愿意,多的是人自荐枕席。怎么,你难道要做出一副对我忠贞不二非卿不娶的模样挽留我?或者,你要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痛哭流涕?”

方长山愿意挽留,但却绝对做不到那般低三下四。

恰在此时,福姨娘的人来了:“公子,我家主子晕了,您快看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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