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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边说,一边倒好了茶,杨承运没有等她把茶送到面前,而是率先起身,道谢后送一杯到顾秋实面前。

顾秋实端着茶杯慢慢喝。

周夫人收起托盘,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笑盈盈道:“这是今年的新茶,老爷很喜欢,一般人我不给泡。斯年,你喝慢点,慢慢品,看看喜不喜欢?”

顾秋实对什么都有涉猎,本不欲搭理她,可她这副细糠给山猪吃了浪费的语气,实在是膈应人。

他再一次确定,周家从来就看不起杨家人。

“新茶?”顾秋实品了一口,笑着道:“伯母,这茶是买的还是别人送的?”

“买的。”周夫人眼神自得,“十几两银子,就得了小三两。”

顾秋实颔首:“那下一次可以换一个东家买,你们分明就是被骗了,首先这不是龙井,其实也不是新茶。”

周夫人哑然:“你……”

杨承运立即起身:“岳母,我弟弟不会喝茶,你当他胡诌吧。”

“我猜也是胡扯的。”周夫人斜了一眼顾秋实,端着托盘走了。

直到周夫人消失,杨承运整个人放松下来,放下茶杯后,起身来抱豆豆。

比起顾秋实,豆豆明显更喜欢亲爹,不光笑了,还主动伸手。

“大哥,这边要是带不过来,爹娘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你把豆豆送回去。他们肯定能照顾好。”

杨承运摇头:“你大嫂舍不得。”

顾秋实这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身为小叔子,不好说嫂嫂的不是。

当然,他如果真的用心,肯定能搅和得这夫妻俩过不下去。可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他觉得杨承运日子过得不好,万一杨承运乐在其中呢?

“放心吧,孩子在这儿吃饱穿暖,我还守着呢,不会受委屈的。”杨承运伸手摸着孩子的后脑勺,眼神里有些心疼。

“有事吗?”

顾秋实没有隐瞒,将自己被人为难,那些人可能将手伸到杨承运身上的事说了。

杨承运是读书人,也天天在学堂,隐约听说过这件事,还有好多人给他报喜,羡慕他即将和林大人做亲戚。

他攀过高枝,清楚这攀高枝日子有多难过,说实话,他不愿意让弟弟受这份委屈。但是,弟弟如何选择,他不好多掺和。毕竟,当初弟弟在读书上也很有天分,是因为家里供养不起,才跑去学了账房。

此时听了弟弟的话,他一脸严肃:“这……你都拒绝了林姑娘了,那些人应该不会再动手。”

顾秋实摇头:“我从一开始就拒绝了她,后来看她实在执着,对我也是真的用心。我才……但是那天和她分别之后,先是被伙计讨要茶钱,我一回到布庄,床铺被人淋湿,完了还被人堵在巷子里。后来连承欢都被人算计。即便她没有害人之心,但这些事情都是因她而起,我防不住这一层又一层的手段,实在承受不起她的爱慕。”

杨承运叹息:“你也忒倒霉了。放心吧,我除了学堂,都在这院子里,不会有事,你自己小心。”

说到这里,他想起什么,忙问:“有没有人为难爹娘?他们还好吗?”

顾秋实看见他眉眼间的担忧,道:“挺好的,他们不爱出门,应该不会被针对。如果林飞雁再找上门来,我态度会更差。等她收了心,我们的处境就会好转。”

杨承运点点头,他还欲说什么,又有人从内院出来,这一次来的人是杨承运的大舅子周思齐。

周思齐还站在廊下,就拔高了声音道:“妹夫,爹叫你快点进去读书。”

顾秋实颇为无语,低声道:“大哥,这也抓得太紧了。读书也要劳逸结合才行。”

杨承运起身:“岳父也是为了我好,他想让我早日连中三元,其实我也很想高中!二弟,明年我会下场,到时不说名次如何,只要得中举人,我就能搬回家里住。”

没有人愿意寄人篱下,尤其是周家人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顾秋实颔首。

他准备告辞,周思齐却不放过他。

“薛兄,果然人长得好就是占便宜,听说林姑娘为了你都病了,已经有两日没来学堂。”

顾秋实这两天不敢出远门,就怕一个没盯住,让杨承欢出了事。

本来也打算找个机会请人盯着林府,他一脸认真:“周兄,我都不知道林姑娘生病,更不知道她生病的缘由。但我认为,林姑娘待字闺中,这种话……好说不好听。周兄可别乱说话毁了林姑娘名声,到时还会得罪人。”

“少装模作样,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周思齐满脸讥讽,“你们兄弟都是一路货色……”

顾秋实狠狠一拳扎在了他的下巴上。

周思齐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本就是个文弱书生,整个人受不住力,一头栽倒在地

他伸手捂着被打疼了的下巴,满脸不可置信。

“你打我?”

“你说话那么臭,我给你洗洗嘴。”顾秋实一字一句地道,“你说我可以,不可以说我大哥。”

周思齐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当即挣扎着起来就要推顾秋实,顾秋实侧身一让,又是一拳,重新把人打回了地上。

那边的几个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瞬间吓得哇哇大哭。

家里养着孩子的人,对孩子的哭声会特别敏锐。几乎是立刻,内院就想起了周夫人的声音。

“怎么了?是不是摔了?”

她急匆匆出来,看到几个孩子站在那儿哭,一扭头又看到了摔倒在地上的儿子,顿时又惊又怕:“思齐,你怎么样?”

她飞快上前去扶儿子,再抬头看向顾秋实的目光中满是憎恶。

“你打人?居然跑到家里来打人了,看来你是真没把我们周家当一回事。果然小门小户就是不讲规矩不懂礼仪,粗人一个!”

她跟着家里的男人学得文绉绉,不肯说粗话,只是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顾秋实的手指颤抖不止。

这么大的动静,吵到了内院的人,很快,杨承运的二舅子周思文就撵了出来,看到自己大哥躺在地上,他不管不问,抡着拳头就望顾秋实脸上招呼。

顾秋实当然不会挨打,伸手握住他的拳头,再将人狠狠一推。他还没有用多大的力道,周思文就已经摔在地上,就像是方才豆豆摔倒那样,摔倒后没坐稳 ,头砸在地上砰一声。

周夫人看到两个儿子都受伤了,瞬间怒火冲天,气得眼泪飙飞:“没天理呀!今天我也不管亲戚不亲戚了,非得请大人帮忙讨一个公道不可。”

她扭过头看到廊下站着的两个儿媳妇和女儿,吼道:“快去报官!”

周思敏是薛斯年的嫂嫂,看到这情形,也傻了眼。不过,无论如何都不能报官,且不说家丑不能外扬,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真要是亲爹娘把小叔子送进大牢里了,以后她夹在娘家和婆家之间没法做人。

“娘,您先别生气,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周思齐很是不悦,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经感觉到满口血腥,牙都松了两颗,“我和二弟被打成这样,明摆着的事。哪里有误会?”

他冲着亲娘大吼,“娘,都说女生外向,这话是一点不假。薛斯年都把我打成这样了,三妹还在和稀泥,那就是个白眼狼,杨家兄弟也是,你们对他们再好,那都是多余的。人家根本就不记得你们的恩情。”

此时周思齐很生气,气到都失了理智,主要是除了身上疼痛之外,他感觉自己今儿丢了人。此时满脑子都想要为自己扳回一城。

周举人此时才赶了出来,杨承运跟在他身后,看到院子里情形,眼角都抽了抽,目光落到自家弟弟身上。

“斯年,你没事吧?”

顾秋实当然没事。

杨承运这一关切的询问,险些没将母子三人气疯,周夫人大吼:“承运,不是我不给你面子。看看你两个哥哥,都被打成这样了。你那弟弟是土匪吗?今儿这事,你别求情,谁来求情都不好使。我非得把这个杀人凶手送进大牢里不可。”

她气到极致,叫嚣的声音极大。

周举人本不想出来,小打小闹哪有读书要紧?

他比较冷静,看明白了院子里的情形之后,也不愿意把事情闹到公堂上。皱眉质问:“怎么回事?”

他问的是大儿子。

一般起了争执,先开口解释的人都能占几分便宜,能让人先入为主。

周思齐刚要张口说话,顾秋实率先道:“是周兄出言不逊,说我们兄弟是一路货色,说我们兄弟为了前程不择手段。他说我就算了,居然带着我大哥一起,这我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