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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寒的学子很多,刘举人身为夫子,自然也见识了不少。叹口气道:“行吧,要是拿不准,你可经常来寻我。”

“多谢夫子。”顾秋实气死又是一礼。姿态恭敬无比。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月牙收拾好了行李,直接走到了刘举人面前。

“姑父,我的月钱和赏银。”

月牙不是父女俩在外头买的丫鬟,而是刘玉宜母亲娘家的亲戚,她是家中老大,爹娘很是重男轻女,在家拿她当丫头使唤。后来知道刘家需要一个丫鬟,更是直接把人送了来。

父女俩想找丫鬟伺候,但不想找亲戚,月牙自己又哭又求,说是回家后会被卖掉。父女俩心生不忍,这才将人留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三年。

这三年之中,念及大家是亲戚,刘举人想给亡妻的娘家几份面子,从不拿她当丫鬟使唤。衣食住行都和他们父女一模一样。

只是,人心不足是常事。月牙住久了,居然有了坏心思,昨天去街上买东西,说是排队耽误时间,实则是见了学堂中的一个弟子。

那个弟子最近经常往家里来。刘举人说不上喜欢,反正也不讨厌,但那年轻人说是想求娶玉宜。

刘举人知道女儿脸上有胎记,很多人会介意,他都已经做好了养女儿一辈子的准备,有人上门求娶,并没有欣喜若狂,只说考虑。

若不是女儿脸上有胎记,他压根不会考虑,会当场回绝。

他这边还没想好,昨晚上月牙就已经承认,那个叫姚言的弟子看上的是她,不是他的女儿。

更让刘举人生气的是,姚言甚至还跟月牙许诺过,娶到了女儿就纳她为妾!

小门小户的人家,家里的女眷都要做事,妻妾之间的关系并不分明……女儿脸上有胎记,若是女婿身边还有个容貌不错的知心人,那女儿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别到头来反而做了丫鬟的丫鬟。

也好在月牙昨天晚上被父女俩连番质问气得说了真话,不然,刘举人至少有六成的可能会答应这门婚事。

在刘举人心里,薛斯年扶女儿一把,他确实心生感激,而他最感激的还是薛斯年昨天点名了月牙在时间上说谎的事。

若不然,父女俩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刘举人皱眉:“月钱可以给 ,赏银没有。我自问待你不薄,你是怎么对我们家的?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一问,你亏不亏心?”

“待我不薄?”月牙声音尖厉,“你女儿那些穿不上的衣物,不想要了的首饰,吃剩的点心通通都送给我,我不要还不行,这就是待我不薄?”

刘玉宜:“……”

顾秋实呵呵:“这破烂你不想捡多的是人要,以后你想捡,还捡不着了呢。”

“关你什么事?”月牙愤然,“你处处护着刘玉宜,不过是奔着老爷来的。难道你会真的喜欢刘玉宜这种丑八怪?”

“一个人是不是丑,并不能单看容貌。”顾秋实鄙视,“你自认为长得好,可在我眼里,你这张脸刻薄可怖,丑陋极了。”

“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这话是真的吗?”月牙气急,“如果不是刘玉宜有一个做举人的爹,你还会像个麦芽糖一样拼命粘上来吗?”

顾秋实气笑了:“你有没有听说过关于林大人孙女喜欢上一个穷小子的事?”

月牙:“……”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难道那个人还能是你?”

顾秋实轻哼:“我说这事,只是想告诉你,我如果想要攀附权势,往那边攀就行了。所以,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麻烦你出去之后不要毁我名声。要不然,我不会放过你的。”

月牙跺跺脚:“姚郎绝不会任由你们欺负我!”

她工钱也不要了,拿着包袱飞快跑过去开门。

顾秋实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出声:“夫子,她这……她当初来的时候有带行李吗?”

当然没有。

只穿了一身补丁衣裳,还很不合身。

月牙来的时候已经十一岁,看着却跟个七八岁的孩子似的,还是刘玉宜找出了她那些不能穿的衣裳给她,让她脱掉了那身又宽大又是补丁的旧衣,才勉强可以出门见人了。

月牙听到这话,身子一僵,跑得更快了。

她连门都没关,还是厨娘看不下去,跑过去关门。

刘举人为了避嫌,请来的厨娘今年已经六十岁,反正这院子里就住了他们三人,厨娘准备一日三餐,活计并不繁重。

“玉宜,回头爹再帮你重新找一个丫鬟。”

刘玉宜点点头。

刘举人养出了一个白眼狼,心情不太好:“那个姓姚的不是好东西,以后我不会再让他进门。玉宜,反正你也不想嫁给他,不要因为这种烂人生气。”

顾秋实适时出声,一脸感慨:“像刘姑娘这样美好的女子,居然有人看不见?”

他眼神真挚,语气诚恳。刘举人有些意外,上下打量一番,愣是找不出说谎的痕迹,当即心中一动。

比起姓姚的,面前的年轻人前途更好。刘举人看过他的文章,如果文章真是她自己所写,那他考秀才绝对不难。到时女儿就是秀才娘子……都说穷秀才,其实秀才也不穷了,比一般人要过得好,在这城里招收几个弟子,日子也能往下过。

再说,这不是还有他么?

刘举人越想越觉得合适,张口就想问薛斯年家里情形,但他到底忍住了。

将女儿嫁给他的前提是薛斯年写的文章一定是他自己的手笔,还有薛斯年得是真的喜欢玉宜。

“斯年,我听说周举人住你家?”

在顾秋实提及了他是被林飞雁看中的倒霉蛋后,刘举人就想到了他的兄长杨承运,还有这两天周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

“是。”

刘举人若有所思:“我有些事情想要找周举人商量,午后我会登门拜访。你会不会觉得麻烦?”

“不麻烦,求之不得。”顾秋实做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模样。

陪着刘举人用了早膳,吃饭时不光说话好听,还处处挠到刘举人的痒处,一顿饭吃完,顾秋实对他的称呼已经由夫子改为了伯父。

他并不多纠缠,用完早膳后,又说了自己这两天会再次拜访,这才告辞离开。

*

顾秋实又买了些笔墨纸砚,在路上耽搁半天,回到杨家,已经是中午。

一家人正在用午饭,杨氏好奇:“你这一大早去哪儿了?”

“就附近随便走走。”顾秋实张口就来。

周举人一脸不赞同:“你们作为晚辈出门的时候,不跟家里长辈说吗?”

杨氏:“……”

她是真的发现了,自家和亲家好多规矩都不一样,这住在一起,那是互相看不顺眼。

“我们小门小户,没有那些规矩,再说,斯年这孩子,十岁出头就自己出去讨生活,他很能干。比我和他爹都聪明,我们要是管束太多,他也不方便做事。”

周举人哑然。

顾秋实主动提及刘举人:“他说一会儿要来拜访周家伯父。”

周举人觉得奇怪,两人认识也经常坐一起说话,一年也会喝几次酒,但那都是在学堂之中,两人并无多少私交。

最近杨承欢都不出门了,天天关在家里怒写话本。

顾秋实也回去写,才写到一半,刘举人到了。

对于杨家人而言,家里能有一个做举人的亲戚已经是自家祖坟冒了青烟。又来一位,夫妻俩又是欢喜又是紧张,生怕怠慢了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