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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顾秋实看了他一眼。

要说这夫妻俩是多坏的人,那倒也不至于,只不过是上辈子胡母承诺了会把孩子给胡大锣,转头胡大锣说什么也不要,那时候孩子都已经七八个月了,还有个把月就要生……夫妻俩已经认定了这个孩子要拿出去。如今别人不要,只能砸自己手里,二人发了好大的脾气。

而顾秋实来了之后很快戳破了此事,并且从一开始就表明了自己不会抱养这个孩子。所以,胡四哥对他有怨也不深。

归根结底,他们要生这个孩子不是为了给胡大锣留后,而是他们自己舍不得落胎。

胡家人并不是多恶,就是太穷了,都想为自己的小家打算。

后来胡大锣出事,还是胡家老两口带着几个儿子去接了胡大锣回来治,可惜太迟了,没能把人救回来。

“是好事。四嫂就要生了吧?”

“还有三个多月。”胡四哥说到这里就有点发愁,“他这两天为了石头的婚事着急上火,饭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

胡大锣点点头:“这样下去不行,还是得让她自己想开。”

胡四哥看了他一眼:“归根结底,都是这孩子闹的。如果一直没这孩子,婚事不会这样艰难。”

他话中意有所指,顾秋实立即道:“我一开始就说了不会抱养这个孩子,是你们自己要留下来的,不关我的事啊。”

“我还是想得太简单。”胡四哥蹲在地上揪着头发,“我说把孩子抱出去,她又舍不得。”

顾秋实不多言。

高大丫也在铺子里,兄弟之间谈话,她站在边上,想不听都不行。

说实话,她也不愿意帮胡四哥养孩子,心软得不是地方,会害了自己。

“大锣,我回家做饭,你先聊着。”

至于要不要把人带回来吃饭……高大丫在知道了胡大锣从小到大的经历后,对胡家人就热络不起来。她反正不会主动邀请,若胡大锣愿意与过去和解,愿意带兄弟回来吃饭,那她也愿意接纳。

高大丫走了之后,胡四哥也更自在了些。

恰在此时,周掌柜所在的酒楼里来了一个小伙计,又要了不少土碗……这碗是放在后厨用的,后厨忙忙乱乱,经常都在摔碎碗,因此,每个月至少都要添二三十只。

伙计要了一百只,顾秋实喜欢送东西,只要买上一百只碗,那就白送五只。

在这个所有人卖东西都一板一眼的当下,顾秋实提出要送,算起来确实比别人便宜一点点,那酒楼要么不买,要买都是一百。

顾秋实这一次去城里又带了不少新奇的东西,比如酒,他亲自挑选的这个酒家,不光有平时喝的各种酒酿和烈酒,还有从很远的地方来的果酒。

果酒在镇上是个稀罕物件,虽然镇上穷人多,但也有喝得起果酒的富人。

镇上但凡出现了这种看起来就又好又贵的东西,都会得富人们追捧一段时间。更何况,那果酒的味道确实不错。

“每种酒都要十斤,果酒各要二十斤。还有盐……”

这一算,加起来有近百斤东西。

搬都不好搬,得找个板车来拉。像酒楼来买东西,如果要得多,就需要顾秋实亲自去送。

估计还要买其他的,很快匆匆走了。

顾秋实自己准备了板车,又去数碗,又去打酒。胡四哥一开始还蹲门口看着,等到顾秋实数好了碗,他起身就将那些碗往板车上放。

胡四哥这些天一直在镇上做短工,做事还挺麻利,不光放好了碗和酒,还把各种晒物件塞到了缝隙里,又找了绳子捆好。

捆这些东西,确实有个人帮忙要轻松许多。

等到捆完了,胡四哥提议:“你还要守铺子呢,这些卸到酒楼就行了是不是?要是你放心的话,我帮你送过去好了。”

顾秋实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酒楼那个账房是东家的儿子,喜欢晚去早归,也就是这个时辰才在,不然,再迟一点,又找不到人了。

买了这么多的东西,因为有酒的原因,这一车价钱不便宜,东西又多又杂,最好是当时对清楚把账结了,不然,过后发现账目不对,又是一场麻烦。

顾秋实不在乎这点小钱,但是不愿意吃亏:“不行,今儿要结账。你不知道价钱,我得亲自去一趟。”

胡四哥点点头,他也不怎么想帮忙,就是这会儿不太想回家:“那……你走吧,不用关门,我在这儿给你蹲着。放心,我不进去。”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刚好时辰也不早了,顾秋实害怕再耽搁下去堵不着酒楼的账房,便推了板车离开。

胡四哥没想到今天弟弟没有呛自己,还真的把这么大个铺子给他看着。意外之余,忍不住就上心了些。

守铺子可不是小事,东西丢了说不清楚。要是被他拿走了,被怀疑一场也是活该。但他不愿意偷……明明不是自己偷的,但东西在自己手上丢了,那多冤枉?

顾秋实推着板车到了酒楼后门,找来了周掌柜对账,他猜得果然没错,账房先生都锁好了书房门准备离开,再晚一会儿,就见不着人了。

酒楼的账房除了爱偷懒,结账经常找不到人之外,给银子还是很爽快,原本他要讲价,但顾秋实送的东西多,直接就按算下来的账目付了账。

顾秋实拿着银子,推着板车往回走,一路上不甚着急,也是想看看胡四哥会不会偷东西。

结果,他还隔着铺子老远,就看到那边围着一群人,好像是出了事。

顾秋实加快了脚步,推着板车到了跟前,才发现被围在人群里的胡四哥和……陈阿秀。

此时的陈阿秀衣衫不整,衣领被人抢开,露出了脖子上一片白皙的肌肤,隐约能看到肚兜的边缘。

看似什么也没有露,但这个世道对女子苛刻,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婚事上肯定要受影响。

看见顾秋实出现,众人自觉让开了一条道。

此时陈阿秀站在顾秋实柜台的边上,而胡四哥人站在进柜台的地方,此时他满脸愤怒,还有点……委屈。

“这是怎么了?”

顾秋实询问,他不想听别人转述,只看胡四哥怎么说。

此时的陈阿秀捂着脸,哭得特别伤心。听到这问话后,直接蹲在地上,挡住了露出的肌肤的同时,整个人都特别可怜。

胡四哥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解释:“刚才我……”

“他非礼我!”陈阿秀满脸愤然,“我不活了……”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蒙头往墙上撞去。

这么多人看着,当然不会任由她撞墙,立刻有几个妇人伸手将其拉住。

陈阿秀的头碰到了墙,但因为好几个人拉着,只是碰到了而已,她浑身瘫软,倒在几个妇人的怀中。

“没有活路了……你们就让我去死吧……”

这世道对女子严苛,几个妇人都满脸不忍,其中一个大娘愤然:“这又不是你的错。再说,你反应快,衣裳都没有被拉开。不至于寻死!”

“对对对,要是有人因为这个说你的不是,那是他不讲理。咱们不跟不讲理的人计较。”

“是啊是啊,这也不是多大的事,你别太放在心上了。”

……

众人纷纷安慰。

胡四哥气得眼睛都红了,他说了自己是无辜的,但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小五,刚才我闲着无事,就想拿鸡毛掸子帮你扫一下柜台……原本我不打算进去的,可我不小心将你的称给划到了地上,我怕给摔坏了,就进去帮你捡起来……然后我看到你地上有不少豆子,便想一起捡,蹲下去有一会儿,还没站起来呢,她就站在柜台前喊非礼,我都没有碰到她的衣衫……说什么非礼,简直是胡扯。”

就和守这间铺子一样,如果他真干了这种事,被人骂一顿那是活该。可他明明没有做,上来就是一盆脏水,这真的忍不了,他受不了这个委屈。

他很快也想通了这其中的关窍,在场只有他和陈阿秀两个人,而他确实没有碰这个丫头,偏偏这丫头的衣衫还真的开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衣衫是陈阿秀自己扯开的,目的就是为了污蔑蹲在柜台后面的他,或者说,是为了讹小五。

也就是说,他难得想帮小五一个忙,结果却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这陈阿秀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守柜台的时候凑了过来。

真的是倒霉!

顾秋实听到这里,也明白了陈阿秀的目的。

大概是因为他们夫妻最近都是同进同出,陈阿秀想使这种招数也始终找不到他单独一个人待着的机会,好不容易看见铺子里只有一个人……因为胡四哥是蹲着的,她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又怕事情不成,所以先扯开了衣裳,然后就闹出了这种乌龙。

想明白前因后果,顾秋实压下了想要往上翘的嘴角。

他扭头看向陈阿秀:“你也别光不想活,我四哥可说了,他从头到尾没有碰你一个指头,你也倒是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这衣衫是谁给你扯开的?”

陈阿秀满脸愤怒:“我只是过来买东西,结果他……”

事已至此,赖不着胡大锣了。

不过赖住了胡四哥,应该也能拿到好处。事情已经闹成了这样,陈阿秀这时候也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名声已经毁了,能捞一点是一点。

“他伸手就来扯我衣衫,好在我反应快,要不然,衣衫要被剐光……”

说到这里,她又悲悲嘁嘁地哭。

“我知道,他肯定是觉得你在我家那些年受了委屈,想要帮你报仇。”

胡四哥:“……”这都什么跟什么?

还是那话,是他干的,他认!这不是他干的,就是打死他,他也不认。

“我没有碰你,你敢不敢对天发誓?”

他满脸愤怒,情绪很激动。轮着拳头就要打人,不过他人还在柜台里,一下子打不着。顾秋实飞快奔进柜台,摁住了他的一双手,扭头问陈阿秀:“你说我四哥扯你衣衫,哪只手扯的?左手还是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