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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秋实听到这动静是妹妹三冬, 立即出声:“在。”

黑暗中,三冬看不清床上的人,听到熟悉的声音, 这才松了口气,她飞快靠近,也不敢点亮烛火,只是隐约摸到了床上人的脸, 然后将怀里的油纸包一股脑塞了过去。

“哥,包子,还是温的, 你趁热吃。”

话说到最后, 已经带上了哭腔。

哪怕是一片漆黑,顾秋实也听到她在吸鼻子,笑问:“你哭了?我没多大的事。”

三冬很不满意, 拍了他的胳膊一下,动作并不重:“你还笑得出来, 我得到消息的时候, 险些没吓死。”

不过, 哥哥的笑声也真的让她放松了几分。

还能笑,这条小命应该能保住。

她吸了吸鼻子问:“你上的是什么药?明儿你别让大夫上药了,那大夫是府里的, 最会看人下菜碟。如今你得罪了主子,他舍得给你用好药才怪。我已经托了人帮你买药,最迟中午,一定把药送来。”

魏府富贵, 下人们忠心之余,也是各有各的小心思。比如负责采买的小管事, 就不可能不捞好处。

大夫只负责看病,最多就是得点赏银,或者是给下人看病时能得一些好处。但是医术难学,几岁起就开始学辩药,被师父和上面的师兄使唤得团团转,真的是把师父当亲爹来伺候,甚至比对亲爹还要孝顺,最快也要学个十来年才能把脉开方……这还是遇上心地善良的师父,要不然,得朝着二三十年往上学。

学医这样辛苦,会医术的大夫难得,到头来赚得还不如一个小管事,哪个大夫能愿意?

府里的这一位,想了许多开源的法子,比如悄悄换掉药房里的药拿去卖掉,然后买次一等的回来补上。当然了,主子用的药是不敢使手段的,遭殃的就只剩下了府里的下人。

像谭二这样被主子厌弃,前途未明的下人,大夫绝对不会用好药。

顾秋实也不跟这个妹妹客气,摸黑打开油纸包,发现里面是两个包子,他取出其中一个,借着昏暗的光,直接塞到了三冬的口中。

三冬还在张口说话,唇边就碰到了温热的包子。她气急:“我听说你陪着四公子跪了一整天,这期间连口水都没喝。四公子那边正吃香喝辣,你不饿吗?”

“一起吃。”顾秋实态度执拗,“若你不吃,我也不吃了。”

三冬眼泪唰就下来了,她知道哥哥倔强,一向说到做到,结果包子猛啃,哽咽着道:“哥,我好想回家啊。”

顾秋实伸出手去帮她擦泪,入手一片濡湿,他心下叹了口气:“会有机会的。”

原本三冬也满怀希望,但是哥哥突然出事,非说是带坏了主子……魏启民那个混账天生坏种,从小就喜欢捉弄下人,五岁时就放狗咬死过一个小丫鬟。

这样的一个人,本身就坏得流脓,哪里还需要哥哥去带才能坏?

“哥,你千万不要有事,我好怕。”

“我不会有事。”顾秋实一脸郑重,“你那边也要小心一些,凡事不要强出头,等我的伤好了,就找机会给你赎身。”

这话说的,好像赎身就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似的。

兄妹俩从来的第一天就想离开,这些年私底下没少打听。这越是打听,就越是让人绝望。

原先他们兄妹刚来时,做梦都想要伺候在主子身边……那样兄妹俩的日子能好过点,

但是,美梦成真之后,这也成了他们身上的枷锁。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秘密,这些富贵人家出身的公子姑娘,为了不让自身秘密被旁人得知,就会让那些知道秘密的下人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想要走,除非去死。

所以,三冬一点没将这话放在心上,只当哥哥是安慰自己。

“哥,我找了一个叫秋至的来照顾你,他一会儿回来陪你睡。你有什么不方便的,都可以使唤他。”

顾秋实心下暗暗叹气。

兄妹两人都是主子身边得力之人,所以才能在短短几年之内攒够了赎身的银子。但是,这魏府的下人胃口都很大,想请人帮忙,那都是好几两银子起。

三冬找人照顾他,不知道付出了多少。

要知道,谭二是被主子厌弃,顾秋实到这屋中已经有两三个时辰,这期间除了那个来送茶水的,其余一个人都没见着。

如果不付大价钱,不会有人愿意靠近他。

“三冬,你花钱找了人,以后赎身怎么办?”

其实三冬也不舍得啊,付这笔酬劳,真的是心都在滴血。但是,如果哥哥身边因为无人照顾进而伤势加重最后……她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回哥哥的命。

“哎呀,没花多少,你就别管了。”

每个下人住哪儿,那都是有规矩的。谭二住的这一片都是男仆,三冬一个丫鬟跑过来的时间太长,如果被人抓住,她绝对要倒大霉。

若不是谭二受伤太重,三冬不会冒这个风险,“哥,你好好养着,要是有话要传给我,就吩咐秋至。”

说完后,她起身,鬼鬼祟祟出门。

在三冬走了半个时辰后,屋子里又来了人。来人端着一个托盘,站到门口时轻声喊:“耳朵?”

谭二生下来,并不怎么得父亲看重,一直都被家里人叫做二子,后来到了府里,原本该让主子赐名,但是魏启民没有这个心思,一直唤他谭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改了口,耳朵耳朵的喊他。

上行下效,主子这样喊,底下的人有样学样。

这应该就是秋至了,顾秋实出声:“在呢。”

秋至松了一口气,将托盘放在顾秋实床头边上的小柜子上,然后掏出火折子点亮了烛火,他借着微弱的烛光环顾一圈,先是倒了一碗热茶给顾秋实。

“你先喝,我去找帕子把这屋子打扫一下。”

“不用麻烦了。”谭二是个很勤快的人,平时干的又是伺候人的活,从来不会让自己邋遢。不光穿得干净,屋子里也会每天打扫。也就是今天受了伤才歇了一日。

“把烛火吹了,睡吧,别节外生枝。”

秋至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倒也没有反驳。

谁都知道谭二引诱主子做坏事挨了板子,以后如何且不好说,因此,这周围看似安静,实则有不少人暗地里注意着,这大晚上的一直点着烛火,如果有人告到了主子那里,说不定二人都要倒霉。

他吹灭了烛火,然后靠在椅子上:“我就在这儿陪你,你要是有什么想做的,或者是想方便,只管告诉我。”

顾秋实好奇:“我妹给了你多少好处?”

“呃,陪你三个晚上,八两银子。”秋至说到这里,有些不自在,“我老娘生病了,吃药花了不少钱,我手头实在是紧,不然,我也不会接这个活。”

“睡吧。”顾秋实闭上了眼睛。

翌日,等他醒来,秋至已经不在,不过床头上放着个托盘,上面有一碗已经温了的粥,还有一小撮咸菜。

下人永远都不如主子精致,甚至是特别粗糙。那咸菜都没有碟子装,就那么放在托盘的边缘。

顾秋实也不嫌弃,捡了一根咸菜放进嘴里,又把那碗粥喝了。他身上的伤实在太重,又喝了一碗凉茶后,再次沉沉睡去。

等他醒来,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辰,反正天很亮,日头很高。这一次枕头边上有个白瓷瓶,顾秋实打开闻了闻,确实是伤药无疑。并且,这药还不错。

就三冬这种花法,怕是赎身的银子都搭了进去。

大夫又一次进来,想要给顾秋实上药。

顾秋实一把抓住他的手,递过去五两银子:“麻烦大夫多费心。”

大夫秒懂,冲他一笑,收回了准备倒药的瓶子,重新从药箱里摸了另一个较精致的:“这可是上好的伤药,也是看你伺候四公子多年,换了旁人,我还舍不得呢。”

顾秋实垂下眼眸,感觉到大夫今日上药的手法也轻柔许多,临走时,还留下了一包药。

这大夫……也还算舍得。

秋至午后回来,顾秋实把药包递过去。他一脸为难,到底还是一咬牙接了过去,鬼鬼祟祟摸出了门,小半个时辰后就端了个熬药的砂锅来。

“只开了一刻钟,凑合喝吧。我帮你干这事,那真的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刚才险些就被人发现了。”

顾秋实喝了药,再次睡去。

如此过了三日,他感觉自己的伤势好转了许多,没有之前那么疼了。

也是这个时候,小屋又来了人。

来人是魏启民身边另一个贴身伺候的下人,名随金,原先和谭二有些不合,此时他一脸嫌弃:“主子让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如果没死,赶紧去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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