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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翠云面色难看:“我听说,有媒人要给他说亲,他还没拒绝。”

吴志富一愣,惊讶之余,又觉得正常。

“他才四十岁不到,又在大牢里蹲了十年,再娶也正常。”

看到妻子眼中满是不甘,吴志富眯起眼:“你该不会还惦记着那个姓冯的吧?”

何翠云没有放不下冯父,或者说,她放不下的是曾经冯父对她的那份体贴。

“我只是没想到……”

“贱妇!”吴志富一伸手,狠狠抓住了何翠云的胳膊,“什么没想到?这男人年纪轻轻,身边没一个女人,再娶有什么稀奇的?合着在你眼里,姓冯的就得惦记着你不放?你太高看自己了,也太不要脸。”

何翠云被他骂得面色发白,原本就不得公公婆婆喜欢,如今还被吴志富骂成这样。回头婆婆搞不好就会捏着这件事情指桑骂槐说她不知检点。

“我心里怎么想的你最清楚,旁人不理解说我就算了,你还……”

她越想越气,干脆哭着跑走。

哪怕是去山上打野果采菌子,也好过留在家里挑食。

吴家的那个水缸太大了,想要全部装满,得十二担水。

她的腰经不起,跑一两趟都受不了,十二趟跑下来,怕是小命都要交代了去。

*

冯家正在准备办喜事。

因为顾秋实经常带着未婚妻在村里转悠,好多人都认识张玉宜了。

而这一日,两人再去镇上酒楼吃饭时,张玉宜脸色忽然就变了。

顾秋实时常注意着她,立刻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那边,是侯府的二姑娘。”张玉宜朝着大堂里格外热闹的一桌指了指,站在深蓝色男人旁边那位。

那姑娘穿一身藕粉色的丫鬟服饰,头上梳着双丫髻,肌肤雪白,鹅蛋脸,也算是个美人。

“她认识你吗?”

张玉宜点点头:“侯夫人为了平安将女儿送走,把我揪到侯府所有人面前让他们仔仔细细看我。”

周珍珠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她低头冲着那位老爷说了什么,然后就走了过来。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婆子。

那婆子满脸凶相,一看就不好惹。

“大姐,你怎么在这里?让我好找!”

周珍珠说这话时,目光上下打量顾秋实。

张玉宜皱了皱眉:“我不是你姐姐。”

“姐姐可真会说笑。”周珍珠用帕子捂着唇,瞄了一眼张玉宜和顾秋实之间的距离,“如果你不是我的亲姐,却又出现在了被发卖的官眷之中,如果被人告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这语气里满是威胁之意。

如果张玉宜不按她说的办,就会被告上公堂。

“还有,姐姐在来的一路上对旺弟多有亲近,如今这是移情别恋了吗?”

未婚夫妻之间,最怕这种误会。尤其两人迄今为止也没认识几天,在那之前,都相隔甚远。张玉宜说自己没有做过,但没有人能证明。

张玉宜紧张地看向顾秋实。

顾秋实似笑非笑:“这位……丫鬟,这天底下的是非黑白,也不是凭你一张嘴就能定论。玉宜怎么变成侯府大姑娘的,没有人比你们家更清楚。真要是闹开了去,玉宜是讨不到好,但收留你姐姐的人,当初买了玉宜的人,促使此事办成的人都讨不了好。你要是想告状,尽管去! ”

周珍珠轻哼:“我又不要她做什么太为难的事,只是想恢复自由身而已。这点小忙你总帮得上吧?只要我能离开齐府,我就会忘了这些事。”

顾秋实看了一眼那边着深蓝色衣物的老爷,四十多岁的年纪,大概是日子太好,整个人都发福了,脸上的五官太挤,长相都有些狰狞。

“你嫌弃那位齐老爷?”

笃定的语气。

周珍珠怒从心头起,她一个才正值妙龄的美人,又是官家女眷,如果家中没有犯事,连皇妃都做得,如今却只能跟着一个年纪一大把肥得像猪一样,年纪都可以做他爹的男人,她得多大的心才能做到不嫌弃?

不过呢,这话不能明着说。万一张玉宜不肯帮她赎身还跑去告状……但是她不止不能改变自己如今的处境,还会变得更惨。

“同为女子,你可怜可怜我,救救我吧!”

顾秋实嗤笑一声:“玉宜,你不用为难。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救她!刚才她还污蔑你呢。”

他这种语气和态度,周珍珠尤其接受不了。

其实周珍珠这些日子已经见识到了人情冷暖,让她清晰地认识到自己的身份早已转变。但是,在曾经的熟人张玉宜面前,她就是不想服输。

在她的心里,张玉宜绝对不能过的比她好。无论任何时候,张玉宜在她面前都只能伏小做低,该讨好她该捧着她。

“那不是污蔑,而是事实。”周珍珠振振有词,“我弟弟是侯府嫡子,你是没看到她在路上对我弟弟谄媚的模样,如果不是因为我弟弟才十四,她早就摸上我弟弟的床了,不要脸!呸!”

张玉宜愤怒不已:“明明是他想欺负我,你那弟弟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才十四岁就祸害了不少丫鬟,同行的林家四姑娘,就是被他欺辱过后自尽的。”

顾秋实拍了拍她的胳膊:“坐着说,别太激动了。为那种人着急动怒不值得。”他目光一转,问周珍珠,“玉宜又不傻,她看中你弟弟什么?是看中他心狠手辣不干人事?还是看中他家中长辈谋反犯事已经家破人亡?或者,你想说她看中你弟弟即将成为任人欺辱的下人?”

周珍珠听着他的冷嘲热讽,忍无可忍,抬手就要打人。

顾秋实动作比她更快,霍然起身,端起桌上的汤碗,直接就泼了过去。

这汤已经上了有一会儿,烫倒是不烫,只是周珍珠头上脸上全都是菜和葱花,特别狼狈。

周珍珠被发卖后并没有吃什么苦,至少没有在路上那么苦,她只是很讨厌自己伺候的男人,做梦都想要逃离。但见了张玉宜后,又忍不住嘴贱,然后就把事情弄成了这样。

被热汤泼脸,周珍珠第一个反应就是发脾气,但话到嘴边,眼角余光瞥见齐老爷察觉到了这边动静,已经侧头望了过来,她忍住了口中的怒骂,抽出帕子开始擦自己的脸,一边整理一边哭:“姐姐,我是你的亲妹妹呀,你寻得良人,我这心里只有高兴的,又不会跟你抢……”

齐老爷皱了皱眉,起身走了过来。

“这位小哥,我的丫鬟没有惹你吧?”

顾秋实往后一靠,敲着桌子道:“原来这丫鬟是你的,她刚才跑过来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非说我的未婚妻是她姐姐,她是不是脑子有病?”

齐老爷惊讶地打量了一下张玉宜,问:“珍珠,你是不是认错了?”

周珍珠咬唇,就想要说话。顾秋实抢在她开口之前道:“她们姐妹之间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总不能是这丫鬟的姐姐为了不被发卖改名换姓然后找人顶替吧?”

顶替犯人,那可不是小罪名。

知情者也要按同犯论处。

张玉宜顶替了犯人,确实很难脱身。但南侯府这些知情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不掉!

齐老爷只是个好色的小商人,可不想卷入这些杀头的大罪里,他扭头瞪着周珍珠,训斥道:“不要乱认亲戚!你如今是犯人家眷,还当自己是官家姑娘呢,再这样胡来,我也护不住你。要是你再敢乱来,试图牵连本老爷,回头我就把你配给养马的瘸子!”

周珍珠面色大变,她瞪着张玉宜,到底是妥协了,低下头道:“奴婢认错了人,老爷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