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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有这么大的孩子?”廖氏对着女儿耐心的时候还行, 但很多时候都压不住脾气,这会儿她就很生气。

“你比我高,看着比我还胖, 眼瞅着都已经快要当娘了,如果你那个孩子没有落下……”廖氏说到这里,又觉得此事提起来不光彩,转而道:“别在我面前撒娇, 我一天照顾你弟弟妹妹已经很难了,你都这么大了,懂点事吧。”

廖盼盼特别伤心:“我只是不想嫁人, 哪里不懂事了?”

周父此时在屋中出声:“你带她好生洗一下头, 明天中午有客人登门。”

竟然连相看的人都找好了。

廖盼盼心里特别难受,对此很是抵触。不过,她从小到大都很听母亲的话, 再说这姑娘到了年纪本也该嫁人,她又想要知道明天这登门来的是个什么人。

如果长得不错, 家境还行, 也不是不能嫁。

这么想着, 心里却很不甘心,廖盼盼总觉得,自己该跟着顾秋实一起去京城过好日子。

“娘, 明天那客人就是来看我的吗?”

廖氏叹口气:“盼盼,家里这一次花了不少银子。说到底都是你害的,你周叔嘴上没说,心里很生气……”

她欲言又止。

廖盼盼却已经明白了母亲的意思。

家里的银子急剧减少, 弟弟妹妹又正值花钱的时候,周知带着一双儿子, 小的那个没奶喝,据说最近正在打听奶羊,找到了三只,但都因为价钱谈不拢。

也就是说,如今家中急需银子。

在这急需银子的时候给她相看……人品样貌家世那都是其次,主要是这人愿意给多少聘礼。

原本廖盼盼的名声很差,就没几个人愿意上门提亲,这再添了一个高聘礼的条件,愿意娶她的就更少了。甚至几乎没有给她选择。

廖盼盼从小就很体谅母亲,此时却再也憋不住,愤然道:“你真是我亲娘吗?我是你养的猪崽是不是,如今养肥了可以宰了,只看谁愿意给个高价钱,你就把我卖给谁……”

这话真的很难听。

廖氏知道女儿从小到大受了不少委屈,但这已经是她能给女儿的最安宁的日子了。

“是,我这个做亲娘的不管你,一直都在害你。”

廖氏满心愤怒,又满心无力,这会儿眼泪滚滚而落,“但是你爹更过分,他从来就不管你,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你觉得我做你娘不够资格,谁让你托生到我肚子里来了?我知道,你恨自己的身世,但这就是你的命。你要实在接受不了,我不拦着你去死!”

语罢,她抹着眼泪钻进厨房。

这么一大家子,如果她在家,绝对不会有其他人做饭。

周父轻哼一声:“你要死也等过门之后再死,老子活了半辈子,就没见过你这么恶毒的姑娘。当初我收留你们母女,怎么都算是个好人吧?不要你记恩,你也别害我呀!一下子害家里损失了二十两银子……你要是不把这银子给我赚回来,哪怕你死了,老子也不会放过你。你换不来银子,我就让你娘去换,实在不行,还有你妹妹呢。”

这是人话?

廖盼盼险些气晕过去:“敏儿是你的亲生女儿。”

“我都要活不下去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反正如果她们母女倒了霉,那一定是被你害的。 ”周父振振有词,“你不想连累别人,就给我好好打扮,明天好好表现,尽快将婚事定下。要是你换不来足够的聘礼,反正你妹妹也已经十三,勉强可以定亲了。”

弟弟妹妹几乎是廖盼盼带大的,长大后姐弟三人之间不怎么相处,感情也淡漠。说难听点,周敏儿以后日子过得如何,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但她不希望周敏儿被亲爹卖掉后让她来背这个黑锅。

“娘,你来听听他说的话。连自己的亲生儿女都卖,简直是一点人性都没有。”廖盼盼说话刻薄,“儿女在你心里就跟可以换钱的猪仔一样,你当初该和种猪一般多生一点,娶上十个八个,生他几十上百个孩子!”

这番话很过分,尤其廖盼盼还是长辈。周父原本就对这个继女很不满,此时怒到了极致,哪怕他自己不太走的动路,也还是扑上前对着廖盼盼狠狠甩了一巴掌。

他人本就虚弱,这一扑上去,根本稳不住身子,直接就将廖盼盼给压到了身下。

男女有别呀。

两人不是亲生的父女,廖盼盼从十三岁后就一直在防着他,因为她发现,继父时常用不合适的眼神上下打量她,甚至还对她动手动脚。

也就是廖盼盼和周知好上,廖氏知道这件事,尽量回来伺候好周父,周父才没有更过分。

廖盼盼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去推身上的人,但周父一个大男人,她颇费了一番功夫才从他的身下挪出来。

周父身子虚弱,凭自己站不起身,但她还是伸手捏了廖盼盼的腰。

那爪子一伸上来,廖盼盼感觉自己被一条毒蛇给缠住,真的特别恶心,她险些当场吐出来。

“娘……娘……娘……”

她吓得魂飞魄散,声嘶力竭大喊。

廖氏看到了院子里发生的事,她也觉得姓周的过分,但夫妻这么多年了,两人吵架打架。她从来就没赢过,姓周的下手狠,打起架来都是她受伤,又自有一番道理,廖氏说不过他。

见女儿吓成这样,廖氏急忙上前去扶人,将女儿安顿好了,这才去扶姓周的。

周父浑身无力,像坨烂肉一般,廖氏用尽全身力气也不能将人拽起来,更气人的是,周父也不在乎自己能不能起身,任由廖氏随便拉扯,他黏腻的眼神一直盯着屋檐下坐着的廖盼盼。

廖盼盼浑身都在发抖,和周知亲密是她自愿的,但和周父……她接受不了又老又丑又臭的男人。她并不是害怕,只是生气,当察觉到周父的眼神,她回望过去,心中戾气直冲脑门。

这个男人已经人到中年,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责任,他赚的钱大多数都请人喝酒了。酒那么金贵的东西,他自己赚的根本不够,还经常取家里的银子,至于他之前买药的十两……廖盼盼不是三岁孩子,以前也出去干过活,知道银子有多难挣,那十两银子绝对不是姓周的能赚回来的。

搞不好,是她娘当年的陪嫁。

她小时候没问过自己的亲爹是谁,但长大了也试探着问过几次,廖氏大概说了一下。

似乎是城里一个比较富裕的老男人,当时花言巧语骗了廖氏,她娘是贪图男人的富贵,男人贪图新鲜和年轻的身子,两人一拍即合,只是在发现有了孩子后不想负责。

如果一点好处都没拿到,她娘不可能会说走就走。

将心比心,换了是她,被一个男人骗了身子还怀上了孩子,绝不可能老老实实就这么远走他乡另嫁旁人。

除非拿到足够的好处,才有可能这么干。

这种混账男人,只会拖后腿,廖盼盼不知道留着他做什么。

看着廖氏辛辛苦苦把人扶进房中给端茶倒水,还打水洗脸,又给他换下沾了泥土的衣裳,等这一通忙完,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而廖氏已然满头大汗。

廖盼盼虚弱归虚弱,也不是一点动弹不得,她去厨房帮着烧火,将锅里的粥给熬好了。

看到母亲进来,廖盼盼低声道:“娘,那男人就是个废物,你还留着做什么?等他卖你女儿吗?他不光要卖了,我还要卖了敏儿,甚至是你。如此荒唐无能,你竟然还要伺候着?你是不是有病?”

廖氏皱了皱眉,抬手关上了厨房的门:“你现在真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杀人犯法,你这一次没出事,是你运气好,还因为他们是吃了菌子中的毒。如果我要是动手,绝对不可能脱身。到时兄妹俩有个被亲娘毒死的爹,还有一个杀人犯的娘,下半辈子还怎么过?”

说到这里,她用手擦了擦眼泪,“你以为我没想过吗?”

她胆子不够大,只敢想一想。

廖盼盼忍不住:“杀了他!大不了,再去采一堆菌子就是。或者弄点断肠草。”

廖氏看着这样的女儿,只觉满心无力:“盼盼,你怎么变得这样狠毒?”

“我要是不毒,死的就是我。”廖盼盼咬牙切齿,“我落到如今地步,都是赵梅云害的,是她逼着周知对我动手。她害了我,就该为此付出代价!我也不是故意伤害周叔,是他自己抢着吃那有毒的菌子,他中毒是因为自己嘴馋,跟我有什么关系?”

廖氏摆摆手:“不要再说了,我不爱听这种话。也不会照你说的办。明天你老老实实相看,过段时间嫁到夫家,以后你就好好过日子。你既然看不惯这家里的人,嫁人之后,能不回就不回吧。我养你这一场,知道你心里对我满腹怨恨,不求你的回报,只希望你不要将恶毒的心思用在我身上。以后你要愿意照顾你弟弟妹妹,就顺便帮把手。如果不愿,我也不勉强你。”

言下之意,只要嫁人就能脱离周家这个泥潭。

可是,光嫁人就能让廖盼盼脱层皮啊,她是真的没想过以自己如今的名声和周家的条件能选到如意郎君。

明天来的那个人,哪怕还没见面,廖盼盼心里也清楚,不过是烂和更烂的区别而已。

廖盼盼说服不了母亲,转身又出了门。

她这些年积攒了一些钱财,有个一两多银子,大部分都是周知给的,除了买首饰和衣物,只剩下这么多。

廖盼盼悄悄出了门,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她是真的很想对粥府动手……但菌子的事情已经出过一回,如果再来一次,肯定会惹人怀疑。

断肠草也可取人性命,只是许多孩子都知道那草有毒,如果她把这玩意儿摘回来做了给周父吃,那和明着投毒没什么区别。

不知不觉间,廖盼盼走到了镇上最大的酒楼外,她抬头看着面前的三层楼,心情格外复杂。

她真的觉得自己应该嫁给顾秋实,彻底离开周家,去京城过好日子。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这份笃定,就是如今情形不对劲。

正发呆呢,就看到不远处有马车过来,正是顾秋实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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