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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还没说完,店里的电话响了,岑烟容跨过箱子,俯身趴到了柜台上接起电话。

万元没走,还等着岑烟容有别的安排,只见岑烟容笑得有些开心。

“你想开我肯定陪你啊,只是我店里忙得很,平时没什么时候,看店啥的得靠你了啊。”

挂了电话,岑烟容的笑容没下去,见万元还站在那儿,随口解释道:“我朋友,说是想跟我一起开个服装店,能从广新那边拿货。”

广新这个地方服装生意特别红火,不少商家都到这儿去拿货,一听说是广新的货,买的人都多一些。

“要说服装生意也是个能挣钱的,可惜灯具店忙,我最多出钱,人肯定是出不了了。”这一说就说多了,岑烟容朝万元摆摆手,“你先去忙吧。”

山里风都不再刺骨,夹杂着暖暖春意,桥头的那棵栀子树枝繁叶茂,许缙云怕花掉落得太快,特意叫胡婶帮忙摘了几朵。

现如今,许缙云在镇上的小学代课,大小算个老师,自家老幺正是读书的年纪,胡婶还想着许缙云多照顾一点,接送许缙云上下学是一点儿怨言都没有。

“小许,你要的栀子花。”

雪白的栀子花透着幽香,安静地躺在许缙云的手心,许缙云想着等栀子花干透了,下回连同书信一起寄给万元。

胡婶没走,“那啥,你妈今早来电话了,问你腿咋样了,说是寄了点儿衣裳和吃食,还邮了点钱。”

唯一能让许缙云平静的生活泛起涟漪的只有万元的信,听到父母的消息,他也无动于衷,只是淡淡说道:“东西你留下吧,钱给我一半就行。”

就等着许缙云这句话,胡婶喜笑颜开,嘴上说着那怎么好意思呢,但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

“告诉她我很好就行。”

胡婶试探性问道:“跟你妈说说,回去看看腿呗,你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

先前还嫌许缙云是个拖油瓶,可人家给钱的时候是一点儿都不手软,胡婶现在是生怕这棵摇钱树跑了,她巴不得许缙云一辈子都在他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许缙云瞥了她一眼,一眼便看出她心里想的啥,只是不屑揭穿,顺着胡婶的意思道:“这不是好不了吗?说不定这辈子就这样了。”

“别别别,可千万别说丧气话。”

胡婶现在学聪明了,没必要得罪许缙云,趁着傍晚的功夫,还来给许缙云掏了掏旱厕。

忙活完手头活,胡婶见许缙云又坐在窗前,手里拿张纸,这几回来,她就老见许缙云这样,也不知道看得啥。

万元寄回来信许缙云每天都会看一遍,内容他都烂熟于心,就连每一处错别字他都能刻在了心中。

他没有说谎,收到万元信的那天,他岂止是欣喜若狂,他那颗跳动不安的心翻腾了好几天都没有平复下来,提笔回信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不只是想告诉万元桥头的栀子花开了,他是想和万元一起看,他想像之前一样,有万元陪着他散步。

每过一天,堆在柴房里的柴就会少一些,许缙云在想,等他用光那些柴,是不是就能等到万元回来。

风也好,雨也好,树也好,花也好,对他而言,统统没有意义,只有在分享给万元的那一刻,这些东西才被赋予了生气。

他很矛盾,既希望万元能陪着他身边,又希望万元能了无牵挂地拼出一番事业。

给万元的回信前后写了好几封,都被许缙云撕毁了,因为他总是忍不住在最后落款的位置写下“想你的许缙云”,他知道万元称呼他为“亲爱的”,是照着之前自己教过他书信的格式,依葫芦画瓢,但他想念万元是认真,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他只敢肆无忌惮地想念,却不敢大大方方地告诉万元,他怕他不加掩饰的感情,会吓到万元,他不敢冒险,他不敢想象没有万元的日子。

恐怕连万元都不知道,自己小心翼翼地讨好,万元让自己好好的,自己就会乖乖听话,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活得最好。

窗外是聒噪的虫鸣,屋里的烛火快要燃尽,许缙云将信放回了抽屉里,熄灯回到了床上。

最近多雨,他失灵的关节竟然会觉得疼,晚上都得揉一会儿双腿才能减轻痛感,今天也一样。

许缙云捏着他的脚踝,他用不上力的地方不是膝盖,而是后脚跟,从楼上摔下来后,他立马起身,很快感觉一阵钻心的疼,随后便无法站立。

他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攒的钱还不够他看病的,他总不能真的指望万元帮他,不是他不信万元,只是他不想成为万元的负担。

他想要的,是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到万元跟前,堂堂正正站在万元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