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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彻底没了戏。

这会子二房怕是已收到了消息,有得热闹了。

几个奴才伸冤的那阵,消息便传到了二夫人耳里,对张嬷嬷和姚姑姑的所作所为,二夫人心知肚明,也不出声斥责,算是默许了。

早年侯夫人去世,只剩下了晏侯爷和世子爷俩,后院又没有妾室,大房的中馈便由老夫人打理。

后来老夫人年岁渐高,没那么多精力,又交到了她手上。

但自己终究是二房的人。

晏世子已娶了少夫人,按理说,管家之权早就该还回去,谁知新婚夜晏世子出征,一个守着空房的新妇如何管家。

老夫人没说,新妇没提。

自己也装作不知道。

如今人回来了,早晚都得交还,但说起来容易,真做起来却难了。

尤其是这么一位鼻孔朝天,不将她放在眼里的主儿。

换作旁的新人,知道自己管了这么多年的家,还不得想着法子一天两头地往她跟前跑,她倒好,自己找上门去,她还能不见。

亏得自己有先见之明,留了个心眼。

玉珠是自己娘家表妹的姑娘,早早便放在了世子屋里,等将来她做了大房妾室,再有自己从中帮衬,府上的中馈不一定就攥不到自己手上。

如意算盘是打得好,没想到落空了个。

张嬷嬷裤腿卷着风进来,人还没到跟前,嘴里就嚷上了,一口一个不得了了,“白氏要翻天了。”

听她说白氏夺了世子的枪,来了个下马威,二夫人眼中还有些激动,听到最后竟是世子把她送过去的人都卖了,脸色霎时一变。

“那白氏先前对二夫人不敬,如今连世子也不放在眼里,银枪都敢扔了,这还担着贤惠的名,世家规矩礼仪里,可没听说有这一宗……”张嬷嬷继续拱火,二夫人哪还有心思,起身打断她:“都卖了?卖去哪儿了。”

张嬷嬷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玉珠……

二夫人脸都青了,斥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去牙行,把人买下来。”

金秋来火房寻白明霁时,二房早忙成了一团,一路打听晏长陵把人带去了哪个牙行。

白明霁倒没什么意外。

前世晏家抄家,不知是谁提前走漏了风声,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急于逃命,四处搜刮,衣袖裤腿鼓鼓胀胀,连鞋袜都塞满了。

白明霁想说都是报应,及时想起来自己又何尝不是其中一员,侯府遭难后,她不也把自己摘了个干净,没资格评判人家。

且重来一世,即便晏长陵回来了,若有朝一日侯府还是避免不了祸事,自己也做不到同他一块陪葬。

身上的湿衣被火房的热风烘得半干,反倒凉了起来,先回了前院,果然一片安静。

丫鬟们替她备水,金秋姑姑去寻换洗的衣裳。

白明霁立在堂内,看着那杆已被放置在木架上的银枪,切实感觉到了前世她那位死去的夫君,活着回来了。

特意上前看了一眼那枪头。

没有豁口。

刃头如同镀了一层银色的锋芒,森森发寒。

这么厉害,想象不出上辈子他到底是如何死的。

素商一早出去办事,傍晚才会回来。

若是知道他还活着,自己也不至于多管这桩闲事。

在火房坐了那阵,她已理清了眼前的局势。

晏长陵是个未知的变数,只能走一步瞧一步。

眼下她要做的是,是确认孟挽的死。

素商回来,得让她再跑一趟,进宫寻人太过于招摇又费时辰,还是去大理寺问岳梁能不能借几个人手,看一下山谷底下有没有尸骨。

天色一暗,半空又飘起了雨点,灯笼里的一点星芒映上鞋尖,照出细细密密一层白雾。

马匹停在了巷口,晏长陵没撑伞,手里提着一盏明瓦灯,周清光紧跟其后,两人前脚刚踏入状元巷,后脚一位戴着斗笠的姑娘便从暗处走来,上了停在远处的一辆马车。

雨夜,路上行人无几。

马车一路疾驰,半个时辰后,停在晏府门前,适才的姑娘跳下车,沿着长廊快步走去竹院,面容苍白又着急,心头有事,连今日的灯火比往日亮堂都没注意到,走到屋前,见到守在门外的两个丫鬟,神色才微微露出诧异,还未开口询问,边上一位丫鬟压着声儿提醒道:“素商姐姐这是上哪儿去了,今儿世子爷回来了……”

世子爷。

姑爷?

素商一愣,可比起这个消息,明显眼下的事更让她发慌,一脚跨进去,顺便带上了门,一路上强撑起精神,这会子见到白明霁,周身的勇气用光了一般,腿也软了,噗通跪在地上,唤道:“娘子……”

白明霁沐浴完,正坐在圈椅里等她,见她这副样子,吓了一跳,“怎么了?”

“人没了。”素商唇齿都在发颤,“奴婢就这样……”茫然伸手比出一个掐人喉咙的动作,都快哭了,“奴婢真的没用力……”

两日了,她见他一个字都不招,本意想吓唬他……

谁知那驸马爷,是个纸糊的。

手卡在他脖子上,没掐两下,眼珠子就翻了。

她说得磕磕碰碰,白明霁倒是听明白了,脸色也跟着变了。

前世永宁侯府遭难,驸马爷赵缜是关键人物,晏长陵再冲动也不至于愚笨至此,且那么巧,晏长陵所带走的人马,全军覆没,能证明清白的证人一个都不剩。

是以,岳梁也曾怀疑是一场阴谋。

既是阴谋,要从晏长陵手下调动兵马必定有圣旨,或是陛下的手谕。

按前世出事的日子算,要谋划此事,眼下就得有所行动。

回来后,她一时闲着,念在前世那封放妻书的份上,想着顺手帮他了结此事,昨日把人给绑了,没问出线索来,怕打草惊蛇,将其关在了一处破院子里。

今日又让素商去问,以上辈子驸马爷那副贪吃怕死的性子,怎么也该撬开嘴了。

就算不成功,也能打乱对方的计谋。

没料到人会死。

怎么办。

素商人都傻了,白明霁失了一阵神,很快冷静下来,起身去取披风,“人在哪儿,带我过去。”

素商怕归怕,但人到了绝境,脑袋超乎寻常,艰难地爬起来,不敢有所隐瞒,“奴婢见他没了气,便把人埋了……”

堂堂驸马死了,朝堂还不得轰动。

白明霁拿起书案上的一副丹青,卷起来包好,同金秋姑姑道:“世子爷若是回来,便说我去了刑部送丹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