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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侯爷今日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粥,知道老夫人喜欢吃核桃,便让春枝拿了?一篮子核桃出来,慢慢地替老夫人剥。

老夫人没好气的道:“我这屋里莫非还缺一个剥核桃的?”

晏侯爷道:“儿子剥的不一样。”

老夫人一笑?,“能更香?”

“对。”

“母亲辛苦了?这么多年,儿子做的这些小事?,哪里能偿还一二。”晏侯爷笑?道:“母亲要是愿意,儿子给母亲剥一辈子的核桃。”

老夫人被他逗得高兴,看着他手里的钳子,忍不住道:“小心点,别把手夹了?。”

晏侯爷点头,突然道:“那臭小子,不知道怎么了?,上回一声不吭从边沙回来,虽说陛下?没治他的罪,但以他的性子,绝非临阵逃脱之人,我派了?人去?查,并没有查出结果,据晏家军的老将说,他一觉醒来突然就说想家了?,快马加鞭地赶回来,还给了?我一个拥抱,把我吓了?一跳。”

晏老夫人早已习惯了?他的日常炫儿,也?了?解他,问道:“你是怀疑他心里有事?藏着?”

晏侯爷点头,“边沙的豁口?,已经被他撕开,继续乘胜追击,再有他姐姐的支持,说服大启与我大酆结盟,不出半年,他便能带着晏家军拿下?大宣,届时立下?军功,功劳怕是要超过我这个老子,如此,咱们侯府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可无论我如何说,他就是不去?,像头驴一般倔,还让我不要管,他自己心里有数,说什么时机到了?,自然就会回到战场。”

老夫人难得看他在自己面前骂他的儿子,“我早同你说过,他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

晏侯爷顿了?顿,却道:“母亲可知朱侯府是如何被抄家的?”

朝堂上的事?情,他从来不主动与自己说,今日说了?这么多,老夫人有些诧异,问道:“不是私藏兵器?”

晏侯爷摇头,低声道:“上回朱世子私藏的那些兵器,本该在我晏家军军营里搜出来。”

老夫人一怔。

晏侯爷继续道:“是因那臭小子提前发现了?,以牙还牙,把东西送到了?朱世子那。事?后我也?问过他,为?何知道朱侯府的计谋,你猜他怎么说?”

老夫人见他面上又出现了?炫耀之色,知道又要夸赞他儿子了?,配合地问道:“怎么说?”

“他说,他长?大了?,可以保护我们了?。”

晏侯爷说起这话时,脸上的骄傲藏不住,“我告诉他,父亲不需要他的保护,但他的祖母需要,将来要他替父亲尽好孝道。”

老夫人听?了?这话,心头孟地一沉,可抬头时,却见他脸色红润,又松了?一口?气,“我这把老骨头了?,需要什么保护,早就该入土了?。”

“那不成。”晏侯爷道:“母亲能长?命百命,说不定还能活到两百岁。”

老夫人被他逗笑?,“那我不成老妖怪了?。”

“什么老妖怪,那是老祖宗。”晏侯爷道:“不争功名?也?罢,以后云横安安稳稳地呆在府上,也?能照看着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母亲别宠着,该骂就骂,该打就打,就像小时候待儿子那样,万不可心软。”

晏侯爷嘴上说着话,手里的动作没停。直到把篮子里的核桃都剥完了?,满满当当地装了?一罐子,才停了?下?来,唤了?一声,“母亲。”

老夫人只听?他说着话,没留意,被他唤住了?,也?没抬头,应了?一声,“诶。”

“儿子不孝。”

老夫人听?见这一声,心口?猛地往下?一沉,这才抬眼望去?。

只见对面轮椅上坐着的人,脸上的红光早已不见,面容苍白如雪,已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晏老夫人似是害怕惊扰到他一般,颤抖地唤了?一声,“儿子……”

晏长?陵今日没去?早朝,起来后,正打算与白明霁一道去?看晏侯爷,沈康却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禀报了?早朝上的事?,“内阁的几?个老臣,都被陛下?关了?起来。”

消息太过于?震惊,晏长?陵没反应过来。

白明霁也?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陛下?和太后?”

几?个内阁大臣因妄议都被关了?起来,出了?朝堂后,谁也?不敢再说这事?儿了?,沈康忙道:“陛下?已经否认了?,八成是谣言。”

可这谣言,来得也?太荒谬。

皇帝和太后有了?私情,简直匪夷所思?。

但,无风不起浪。

那帮子内阁老臣精明如狐狸,没有把握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轻易拿到早朝上去?逼宫。

晏长?陵太了?解皇帝了?,以他那闷骚的秉性,还真?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当下?拉着白明霁一道,“进宫。”

两人没能走出去?,晏侯爷身边的小厮先到了?院子,见到晏长?陵后,笔直地跪在了?他跟前,磕下?头哭着道:“世子,侯爷,去?了?。”

众人耳边一静。

无声的惊雷突然劈下?,在他耳边慢慢地扩大,又缩小,晏长?陵短暂地失了?聪。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小厮跪了?一地,每个人都在哭,每个人嘴里都在说着话,可他就是听?不见。

直到胳膊被白明霁牵住,捏了?捏,晏长?陵才转过头。

白明霁脸色也?不好,好像在唤他。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消失的声音,又如同雷鸣轰然而至,他听?到了?白明霁焦急的声音,“郎君,晏长?陵!”

眼前突然一黑,白明霁及时扶住了?他。

沈康上前搭了?把手,“主子!”

晏长?陵努力站稳,倒流的血液慢慢地回旋,眼前恢复了?光明后,便往前冲。

趔趄一步,被白明霁一把扶住,“晏长?陵,冷静。我知道你承受不住,可咱们都还活着,一定能想到办法的对不对。”

晏长?陵没说话,但没再往前冲了?,脚步慢下?来,努力地在稳住心绪。

漫长?的心梗堵在心口?,始终咽不下?去?,他艰难地呼出一口?气,可那心梗,下?去?了?又上来,一波比一波汹涌。

白明霁扶不住他,跟着他一道跌在了?地上,不顾膝盖的疼痛,跪在他跟前,捧着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晏长?陵。”

可晏长?陵的目光已空洞,颤抖的眼角猩红如血,上辈子的恐惧,惊涛般涌来,压得他踹不过气。

白明霁从未见过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眼泪落下?来,一把抱住了?他,知道他害怕什么,“不一样的,晏长?陵,这辈子不一样的,你不是告诉过我,一切都是巧合吗,我们改变了?这么多,结局也?一定会变的。”

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白明霁一遍一遍地重复道:“一定会变的……”

见他还是不出声,白明霁搂着他,哑声道:“你别这样,我害怕。”

晏长?陵的眸子终于?动了?,偏过头,抬起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我知道,我没事?。”

片刻后,艰难地站了?起来,伸手扶起了?白明霁,脚步虽还漂浮,但总算踩在了?实地上。

所有人都在往老夫人院子里赶。

出了?长?廊,晏长?陵的脚步才慢慢地稳了?下?来,转头看向沈康,脸色冰凉,沉沉地道:“让他消停点,在我进宫之前,切不可轻举妄动,他想死,没人想陪他一起死。”

沈康早就被他适才的反应,吓得腿软了?,“主子放心。”

等晏长?陵和白明霁赶到老夫人那,侯爷已经被下?人从轮椅上抬了?下?来,放在了?一旁的白布榻上。

老夫人哀痛过度,早晕了?过去?。

二爷还在朝堂上,府上的一切都在等着晏长?陵料理。

那一场悲痛过后,彷佛把晏长?陵心中的悲痛耗尽了?,此时平静地走到了?晏侯爷身旁,跪在他跟前,静静地看了?一阵后,磕了?三个响头,没让人抬,起身亲自将晏侯爷抱了?起来,送回了?晏侯爷的院子。

白明霁则忙着布置灵堂。

前后几?场丧事?,白明霁早就有了?经验,半个时辰内,便把灵堂布置了?出来,晏侯爷也?换好了?衣裳,装了?棺。

吊丧的宾客,很快来了?。

白日晏长?陵带着白明霁,跪在灵前答谢,看似已经从悲伤中走了?出来,可到了?夜里,便一头栽了?下?去?。

他就倒在自己的身旁,白明霁吓了?一跳,“晏长?陵!”

众人手忙脚乱,把人抬回了?院子,白明霁一直守在了?他床边。

半夜,晏长?陵才醒。

白明霁已趴在他身旁睡了?过去?,晏长?陵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见她睁开了?眼睛,冲她一笑?,“辛苦你了?。”

白明霁没应,轻声问道:“好些了?吗?”

晏长?陵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