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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满打了个哆嗦。

马车停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没一会,封尘舟气喘吁吁地握着一支羽箭,有些狼狈地回来了。

他暗暗咬着牙,双手将羽箭托着奉给晏行昱,右手的虎口都被震得血肉模糊,他艰难道:“公子,您的箭。”

晏行昱将箭朝半空射去,留下时间给封尘舟去接,但箭终归是极快的,哪怕是阿满都不敢保证能在箭落地前寻到箭并准确无误地接住。

但封尘舟做到了。

晏行昱毫不变色,将手探出窗外将羽箭接过,那箭上还带着点封尘舟的血。

晏行昱轻轻笑了,随手将箭扔出窗外,淡淡道:“这箭脏了,已不是我的。”

封尘舟:“……”

他说罢,完全不去看封尘舟难看的神色,将车帘一甩,示意车夫驾车。

很快,马车动了起来,车棚上的雪随着马车的晃动,直接被震落了下来,直接扑了封尘舟一身。

阿满犹豫地掀着一条缝看着在大雪中垂着头不知什么神色的封尘舟,讷讷道:“公子,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晏行昱已经不再写信了,他慢条斯理擦了擦手指中的墨痕,没有做声。

阿满不敢擅自插手他的事,只好不说话看。

大雪中,封尘舟死死握着拳,眸子盯着马车逐渐远去的地方,许久没有离开。

不知是不是晏行昱戏弄封尘舟的事遭了报应,自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荆寒章。

荆寒章往往都是出宫来找他玩,这次两日没来,晏行昱焦急得不行,忙拿着玉牌要进宫,却被告知七殿下被皇帝禁足宫中,无令任何人不得去见他。

晏行昱整日都在琢磨要怎么见荆寒章,连手中的金锞子都没心情数了。

不过他也没有纠结多久,因为廿三小年将至,皇帝宴请宗室去宫宴,相府也在此列。

晏行昱自小就很少注重穿什么衣裳,加上寒若寺这么些年他清心寡欲惯了,一袭灰扑扑的僧袍和镶着金线的华服在他看来,根本没多少分别。

这次宫宴,他却破天荒地让阿满给他翻出来前段时日晏修知送他的锦衣来。

阿满满脸奇怪,但还是翻了出来。

晏行昱高兴地看来看去,在小年当日,一大清早就起身换衣,锦衣金玉冠,雍容明靡。

赵伯来接他时,瞧见他这个打扮,诧异地张大眼睛。

晏行昱可不管别人视线如何,手中捏着荆寒章雕的小鹿玉雕,眸子弯着上了进宫的马车。

晏戟知晓他和晏夫人不合,将他安排着和晏为明坐在一辆马车中。

晏为明这段时间一直在太学里很少归家,也不跟着常萧那群狐朋狗友一起瞎混,反而认认真真读起书来。

在马车上,晏为明坐在晏行昱对面,兴致勃勃地道:“哥,你今日好看!”

晏行昱偏头,笑着道:“你也好看。”

晏为明长相酷似晏戟,和晏行昱虽是亲兄弟但却没几分像。

被晏行昱夸,晏为明乐颠颠的。

晏行昱看着他,道:“你现在是在太学吗?”

“是呀。”晏为明点头,不知哪来的动力,握拳道,“我要多读些书,等大一些了便去考功名。”

晏行昱诧异道:“你?”

他一直以为像晏为明这种备受爹娘宠爱的,会老老实实在家当个纨绔子弟,没想到他竟然有这种上进的念头?

晏行昱不知要怎么评价,只好夸赞他:“好,有志向是好事。”

晏为明开心地点头。

在半路上,晏为明掀着车帘往外看时,正好瞧见晏沉晰满脸杀气,带着人浩浩荡荡地纵马过街,似乎是去抓人。

晏为明不敢打招呼,连忙缩了回来。

晏行昱正在数金子,盘算着今日能和荆寒章多说几句话,看到晏为明这个怂哒哒的模样,笑道:“怎么了?”

晏为明小声道:“大哥,他好像要去杀人。”

晏行昱无奈道:“他应该是去办公事,别把他想的这么可怕。”

说起这个,晏为明蹭到了晏行昱旁边,一边拿起小手炉添炭,一边神秘兮兮道:“哥,我前几日在太学听说,偷盗摄政王府宝物的盗贼被抓住了。”

晏行昱挑眉:“被谁抓住了?”

“封尘舟。”晏为明说起来就满脸嫌弃,“就那个常萧的表兄,也不知撞了什么大运,立了这么大一个功。我听说大哥可不高兴了,这件事本是惊蛰卫在查的。”

晏行昱道:“那盗贼是谁?”

“我也不知。”晏为明声音越来越小,扯着晏行昱的袖子,用气音道,“那盗贼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偷的东西啊。”

“他偷了什么?”

“一块玄玉令。”晏为明像是怕人发现似的,小声道,“现在整个京都城差不多都知道了,那块玄玉令能让摄政王留下的暗部听令于人。”

晏行昱不明所以:“这种事……是谁传出来的?”

晏为明摇头:“反正封尘舟将那盗贼抓住后,流言紧接着就出来了。”

晏行昱若有所思。

片刻后,众人进了宫门。

晏戟和晏夫人已经先行进去了,晏行昱紧跟其后下了马车,远远瞧见有人撑着伞站在不远处,似乎在等人。

天幕已经下起了小雪,阿满推着轮椅,晏为明给他撑伞,路上还在喋喋不休自己在太学遇到的好玩的事。

晏行昱却心不在焉地盯着不远处的人发呆。

很快,轮椅滑了过去,果然如同晏行昱所料,那撑着伞的人正是多日不见的荆寒章。

晏行昱认出人后,立即道:“殿下!”

百无聊赖数雪片的荆寒章听到声音,回头一瞧,眉头张扬地挑起,扬声道:“怎么这么慢?本殿下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了。”

毕竟晏行昱是个不爱凑热闹的人,皇宫又是个吃人的地方,这鹿哪里会往虎口里跳。

晏行昱一拍轮椅扶手,阿满立刻健步如飞,推着轮椅冲了过去,将一脸懵的晏为明落在原地。

“哥?哥!”

到了荆寒章面前后,晏行昱话都来不及说,从袖子里掏出来一袋沉甸甸的金子,眼睛盯着荆寒章,眨都不眨地往他手里塞。

荆寒章将伞撑到晏行昱头上,见状瞪他一眼:“干什么啊?又不害臊?”

晏行昱根本不知道害臊为何物,他直白得要命,将那几十颗金子塞过去后,眼巴巴看着他,讷讷道:“我想殿下了。”

荆寒章干咳一声,虽然早就习惯了晏行昱这直白的性子,但每回还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不过这次他身经百战,早有准备,伸手抛了抛钱袋,慢悠悠道:“嗯?然后呢,就这一句。那你可亏了,这么多金子,我还当你要读篇策论给你殿下听呢。”

“不读。”晏行昱眼睛弯起,柔声道,“这里有多少颗金子,行昱就想了殿下多少遍。”

荆寒章:“……”

早有准备的荆寒章顷刻间丢盔弃甲,脸腾地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