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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乙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皱着眉盯他。

“看我干嘛?我说得不对?”秦一隅收回手,嬉皮笑脸看向他,“我不光初中是你学长, 上大学了我也还是你学长。”

“你先复学了再说, 再晚两年谁是谁学长就不一定了。”

秦一隅眨了眨眼, 乐了:“真的诶,那我叫你学长吧。”

南乙:“……”

站在一旁的张寻发现自己似乎有些插不进去话题里。

等了一会儿他才开口:“原来是这样, 那真是挺巧的。”

接着他又问南乙:“确定不和我去吃饭?”

南乙下巴朝不远处的摄像组扬了扬。

“还得录节目。”他勾了勾嘴角,状态很放松,“而且这边也没什么好吃的。”

“谁说的, 最近开了一家不错的牛排馆, 你肯定爱吃。”

听到两人有来有往聊得这么开心, 秦一隅很是吃味, 毫不客气地打断道:“要不请张教练去我们那儿吃呗?刚刚我买了好多东西,正准备回去做饭呢。”

说完,他还特意捏了捏南乙的肩膀, 笑着问:“你说呢小乙。”

你会吗?南乙在心里想。

张寻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隐隐察觉出什么。他和南乙认识这么些年,还没见他跟谁这么亲密的。

不是很不喜欢别人和他发生肢体接触吗?

“不了不了。”张寻笑着婉拒, “我有点怕摄像头,你们吃吧。”

说完, 他冲南乙露出笑脸,道:“一会儿雪场见。”

秦一隅在心里阴阳怪气学着:雪场见~

不远处车喇叭响起, 两人回头循声望去, 见倪迟从驾驶座车窗探出头来, 朝秦一隅大喊:“走不走啊鱼哥!”

秦一隅冲他挥了挥手, 大声说:“走!”

地下停车场回荡着两个主唱唱山歌一样的呼喊。

“那你来啊——”

“来了——”

“坐我们那个车吧?”秦一隅扭头对南乙说, “人少。”

本来想同意,但想到许司也在那辆车上,加上身后迟之阳也适时地叫了他。

“小乙——”

“算了,我得搬雪具。”南乙拨开他手臂,转身朝迟之阳的方向走了,只留给秦一隅一个背影。

虽说是分组做任务,但节目组的要求这帮乐手一向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为了能尽快吃上饭,所有会做一点的都上了。

“得亏这开放式厨房够大,不然还真挤不下这么多人。”倪迟洗了一颗小番茄,塞到一旁正在慢吞吞剥蒜的阿迅嘴里。

“还买了红酒?”严霁将酒从袋子里拿出来。

“那是秦一隅买的。”倪迟扭头说,“他说做饭要用。”

严霁笑了,看向蹲在地上削土豆的秦一隅,“还挺专业。”

看他这少爷样儿,还以为是炸厨房的类型。

秦一隅抬起头冲他wink了一下,然后对口型说:给小乙做的。

严霁笑而不语,转头便去找另外一位当事人,正好看到南乙从楼上下来,身后跟着已经换上全套雪服的迟之阳。灰白色上衣配蓝色雪裤,再加上一副蓝色反光雪镜,本来很帅,可他头上却戴了一顶垂耳兔的毛绒帽,长耳朵一甩一甩的,着实可爱。

“怎么样!”迟之阳跳着下了最后一级台阶,“是不是倍儿帅!”

削土豆的秦一隅都站起来,“嚯,哪儿来的白色小土豆啊。”

“我迟早杀了你!”

开放式厨房的岩板岛台连接着长餐桌。迟之阳只会煮泡面,乖乖坐在餐桌边,让南乙陪他玩五子棋。

“小乙也不会做饭?”尼克也凑过来。

迟之阳下了一颗白子,“小乙只适合去做美食模型。”

“什么意思?”

“他做的菜都特别漂亮,色香俱全,摆盘精致。”迟之阳说着,耸耸肩,“就是不能吃。”

南乙用指节敲了敲桌面,催促道:“快下。”

迟之阳吐了吐舌头,“也没到不能吃的地步啦,就是会有点奇怪。”

尼克笑了,冲南乙说:“你能给我做一道让我尝尝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秦一隅特别大声地问了一句:“我刀呢?!”

所有人都看向他,只有南乙,一动不动盯着棋盘。

“你输了。”他落下黑子。

迟之阳叹了口气,收回所有子,打算再来一盘。旋转楼梯传来声音,他抬头一看,是无序角落的几人,心情一下子就变得不怎么样了。

许司本就抽到了做饭的任务,因此也走进厨房。他没说话,自己给自己找活儿,发现有洗好的胡萝卜放在菜板旁边,于是从刀架抽出一把刀,打算帮忙切块。

秦一隅余光看到他拿刀,条件反射地想起了几年前在队里发生的事。当时许司因为家里的矛盾,抑郁发作,在巡演的酒店用刀片自残,要不是当时他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这件事对秦一隅也造成不小的冲击。那时候他也才19,第一次遇到这么触目惊心的场面。

因此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走了许司手里的刀。

“这个给我。”

许司也愣了一秒,意识到什么,想解释,却被秦一隅塞了一篮青菜。

他脸上没有表情,只告诉他:“你要是想帮忙,就把这个洗了吧。”

“好吧。”许司低头洗菜,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对秦一隅说,“抱歉。”

秦一隅知道他什么意思,但并不想让许司认为自己有什么错,一个人痛苦到不想活了也要顾及对其他人的影响吗?那也太可悲了。

人和人本来就没那么多歉可道。

尤其是已经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不想为他人的情绪压力费太多心力,多做点事兴许就能少胡思乱想,于是秦一隅干脆把削好的土豆也给他。

“这个也帮我洗一下。”

一旁备菜的严霁察觉到这些。他不清楚内情,只觉得气氛有些微妙,于是抬眼看了看南乙。

他似乎没看见,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在低头下五子棋。

但一分钟后,迟之阳就高兴得跳了起来。

“我赢了!!”

观战的尼克给他鼓了掌,“终于赢了一盘,不容易啊小阳。”

秦一隅没意识到什么,还插科打诨说:“放水了吧。”

“你放屁!”迟之阳坐下来,特意把这一盘拍下来,“再来一把!”

“让尼克陪你吧。”南乙起身,“我去倒水喝。”

走到水吧,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很快另一个人走过来,本来南乙没那么在意,直到那人啪啪啪开始猛拍旁边的咖啡机。

他看过去,发现是无落新请来的吉他手,殷律。这人看上去就很小,个子很高,长了一双往上吊的眼睛,像猫。

他还在拍。南乙忍不住皱眉,很想喊停。

但他懒得说话,直接走过去,啪一下掀开了咖啡豆槽的盖子。

“啊,空的。”殷律愣愣说完,看向南乙。

南乙有些无语,瞥了一眼殷律右手边,懒得和他说话。殷律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找到了装豆子的玻璃罐。

仁至义尽,他准备离开,没想到殷律竟然靠近了一步,盯着他直愣愣发问:“你戴的什么美瞳?”

南乙没搭理,准备走,没想到这人竟然直接拉住了他的手臂。

“能和我合奏吗?”殷律面无表情,但眨了两下眼睛,“你,和我。”

合奏?

我都还没跟我自己的吉他手合奏过。

南乙抽回手,冷着脸就走了。

或许是因为殷律刚刚莫名其妙的请求,南乙想到了在无落的秦一隅,也想到了他的手伤,心里无端冒出些伤感,但这情绪太过软弱,所以很快南乙就掐断了。

他端着水杯回到餐桌边,望着切肉的秦一隅,盯住了他的左手。

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地做饭?什么时候学会的。

要是又把手弄伤了怎么办?

一番胡思乱想之后,他还是走进厨房,来到秦一隅身边,低声对他说:“我来吧。”

“不用。”秦一隅笑着抬头,“我要自己做,你等着吃就行。”

他没法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出“我不想让你做”这样的话,只能退出,眼睛却时刻盯着秦一隅的手。

因此他也看到了比刚刚更多的互动。

一个多小时后,众人才吃上饭,但南乙实在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秦一隅做的牛肉。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是没办法用平常心对待秦一隅和许司的正常相处。无论站在哪一个角度,这都应该是好事。

所有看戏的人都盼着秦一隅和无序角落吵起来,闹得越凶越好,可一旦这样,被骂的也只有秦一隅。

真的发生这些,他也只会第一时间去拦。

所以现在不是很好吗?大家和平相处,就算想恶意剪辑也很难下手。

为什么会不舒服?

他明明可以清楚地剖析其他人的心思,也能耐心地花费数年时间布一盘棋,怎么想都不算愚蠢。

为什么偏偏理不清自己的思绪?

这让南乙感到前所未有地无力。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逻辑失序、情绪失控,滑入一个陷阱,爬不起来。

“怎么就吃这么点儿?”秦一隅又给他舀了一勺,小声问,“不好吃吗?”

“好吃。”南乙对他勾了勾嘴角,认真说,“很好吃。”

但他只吃了肉,没吃土豆。

现在的关系是他最想要的不是吗?足够稳定,足够安全。他不需要战战兢兢,活在失去某人的惶恐之中,不用害怕。

[真的不害怕吗?]另一个声音徘徊在脑中。

[你和秦一隅之间满打满算,真正朝夕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两个月而已,甚至比不过这里的另一个人。

你哪里来的把握认为现在的关系就是恒定的?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个人绝对不会离开你呢?所有事都会照你的计划走吗?

如果真是这样,爱你的人为什么会离开?]

停。

南乙忽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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