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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庆元喊她道:“小华,你慢点,别烫到了。”

小华匆匆地打了水回来,给徐庆元倒了半杯,冷了一会,才递给他,有些歉意地道:“庆元哥,对不住,我脑子有些缓不过来,都忘记给你打水了。”

徐庆元笑着摇了摇头,“没事,”见小华像是真被他吓到了一样,心里都有些后悔,做实验的时候没有多小心一些,让她跟着担心。

见她还有些忧心忡忡的,就提起孩子来,笑问道:“小星星和小青川玩的还好吧?没有闹矛盾吧?”

小华摇头,“没有,挺好的。”

夫妻俩聊了几句闲话,徐庆元许是吃了药的缘故,又睡着了,小华起身去洗了两个苹果,等再回来,就发现他们病房门口站着一位女同志,以为是庆元哥的同事,不想,等走近来看,发现是位熟人。

对方像是在等她,见她过来,客气地道:“小华,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小华点头,“沈同志,好久不见,你变化不是很大。”

来人正是沈凝。

沈凝比年轻的时候,稍微丰腴了一点,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和灰色到脚踝的半身裙,脚上是一双黑色圆头皮鞋,看着温文尔雅的样子。此时温声道:“我刚刚在一楼缴费,听到徐庆元的名字,交完费,就去护士台打听了下,想过来看看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一个。”

许小华点头道:“是庆元哥,今天做试验出了点问题,中毒了。”

沈凝皱着眉头问道:“不要紧吧?”

小华点头,“不要紧,沈同志你怎么也在医院?”

“也是陪我爱人过来的,他以前上过战场,腿里有弹片,经常不舒服,最近工作不忙,我就想让他来做个彻底的检查。”

沈凝说完又问道:“你们这几年还好吧?庆元毕业后,我就没听过他的消息了,一直在京市吗?”

小华摇头道:“中间去了几年东北,他去年才回来,现在在科学研究院工作。”

沈凝笑道:“挺好的,他喜欢做研究。”

小华问道:“你现在是当老师?还是去了出版社?”

沈凝摇头,“大学毕业后在出版社待了两年,后来下放到了印刷厂,当了几年铅字工,现在又回了出版社。”

小华心里微微一动,“是外文出版社?”

沈凝笑问道:“你怎么知道?”

小华道:“我大伯也是在外文出版社,后来在印刷厂当了几年工人,我想你们可能是一个单位的。”

小华说完,发现沈凝像是没听一样,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出声问道:“沈同志,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先去忙,庆元哥现在正睡着。”

沈凝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指,抬头望着小华道:“小华,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和你们说一句对不起。”

隔着好些年,小华对沈凝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记得当年为着庆元哥,两人闹了点不愉快。但具体是什么事,她想不起来了。

小华不记得,沈凝却是记得的。

只听她道:“小华,当年那封信寄出去,我就后悔了,但是信已经投递给庆元的老师了,我后来都不敢打听庆元的消息,我怕他因为那封信而遭受什么不好的对待……”

她轻轻缓缓地说着,小华立即就想起来了,“信?你写了一封举报信?”

沈凝点头,有些难以启齿地道:“是,关于庆元爸爸的事。”

就是现在,再次听到这种事,小华还是有些应激反应,缓了一会儿道:“当年我们是有怀疑过是不是你泄露的,但是又不敢相信,沈同志,你可能不知道,在17岁的我眼里,你真的是一个很耀眼的姑娘,我想不到你这么做的理由。”

那封信在当时看来,是惊心动魄的,可是现在再回看,小华明白,就是沈凝不说,学校里也会迟早知道。

想了想,如实地道:“这封信确实给庆元哥带来了一些麻烦,但是你也没捏造事实,即便你不说,庆元哥自己也要交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沈凝愧疚地捂了脸,“小华,你可能不信,这些年我只要想到这件事,心里就一阵阵地不安,我都不敢相信,我曾经做了这么龌龊的一件事,成为了一个告密者。”

这话,小华确实没法安慰她,只道:“谢谢你的诚实,如果你不说,我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你写了这么一封信,你们是中学同学,又一块在京市求学。”

沈凝的脸涨得通红,“是我,是我一时鬼迷了心窍,你当时言之凿凿地和我说,你和你的家庭都不介意徐伯伯的事,我不相信,我就想看看如果庆元真的坠到谷底,你还会不会喜欢他,你的家庭还敢不敢接纳他?”

沈凝深呼吸了一口,接着道:“小华,我也欠你一句对不起,我没有资格考验你们的感情,更不应该以如此卑鄙的方式。我不乞求你们的原谅,我……我就是觉得欠你们一句对不起。”这么多年,她每每想起年轻时候犯的错误,都寝食难安,特别是文化`革命来临以后,她一想到徐庆元可能遭受的不公平待遇,都觉得自己也是这个时代的刽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