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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房中,男子扒着栏杆,继续嘶声喊着。

“我要见陛下!洛三元他是娘们!是女的——”

“陛下!姐夫!你们快救我出去啊!我亲眼所见!洛平川他就是怕我将这个秘密泄露了,才对我出手的!”

“来人啊!快来人啊!你们相信我——”

……

周围的犯人听到这话,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瞅了一眼,默默又趴回去。

听着外面雷雨交加的动静,眼神麻木。

叫唤的这人是谁来着?

好似是前兵部侍郎邓生的小舅子马为,去年元宵节后面进来的,听说是因为惹了洛三元洛平川。

那位可是大景朝第一位三元及第,又是顾问处学士出身,怎么可能是女的。

这人别不是被关疯了。

与其污蔑洛三元是女的,不如说他是妖孽让人信服,真以为是写话本啊!

“乱叫什么!大清早的吵什么吵!”

狱卒听到动静,懒洋洋地走过来,见是马为,抬脚踹在栅栏上,一脚踢到对方的脸上。

“啊嘶——”马为的手被伤到,愤怒瞪着狱卒,焦急道:“我要见陛下,洛平川他是女的,这是大事,前段时间的地震就是因为他。”

“啧啧……都成阶下囚了,居然还敢污蔑朝廷命官,如果洛三元是女的,我还是玉皇大帝呢。”狱卒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在栅栏上刮了刮脚底的泥,“马为,上面只判了你八年,老实待着,别净给我找事。”

“你别走,别走,求你……求你去找我姐夫,让我姐夫来见我一面,到时候一定不会少了你的钱。”见狱卒要走,马为急了,连忙扯住他的衣服。

“……松手!”狱卒看到自己衣摆上的补丁多了一个泥爪,心中怒火飙升。

他一个小小的狱卒在这京城就如同蝼蚁一般,而且马为说的是太荒唐,说出去谁会信。

这人喊出这话,怕不是将满朝文武都当成了傻瓜。

马为:“别走!真的,我求你,此事是真的,我……我拿项上人头……担保!你如果不信,帮我给姐夫、姐姐说一声,他们一定会感谢你的,随便你出钱。”

狱卒眼见他的衣摆要被扯下来,连忙道:“好好,你先松手,松手!”

“真的?”马为有些半信半疑。

狱卒见他不信,想着自己最近挺闲的,走一趟也没事,拽了拽衣服:“行,你给我个你的信物,我去给你姐夫送信。”

马为的姐夫因为纵容妻弟,去年被贬为员外郎了,住处应该没变。

马为顿时面色一喜。

……

第三日,刑部大牢就来了探监,来人正是马为亲姐的奶娘。

周围的犯人看着马为绘声绘色的样子,互相看了看。

推测马为应该确实被关疯了。

……

次日,京城忽然窜起一波流言,说景朝第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公洛平川是女的。

许多人一开始听到这消息时,大多不怎么在意,一笑了之。

可是一连三天,流言不仅没有如潮水般褪去,反而越演越烈。

褚青霞听到这事后,趁给霍瑾瑜汇报研究进程的时候,说了一嘴,“陛下,您知不知道最近京城流传什么?”

霍瑾瑜正看着折子,听到这话,头也不抬,敷衍道:“什么?”

褚青霞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外面都传洛平川是女的。”

“啊?”霍瑾瑜抬起头。

因为河北、直隶地震的事情,霍瑾瑜这段时间一直比较忙,她又在宫中,许多事情,她不主动接触,一般传不到她耳朵里。

“你最近太闲了?是不是没事干,要不朕再给你弄几个难题?”霍瑾瑜觉得这种流言也信,褚青霞是不是脑子被消耗完了。

与其怀疑洛平川,不如怀疑徐於菟,后者长得不比前者美太多了。

“啊?陛下,你是一点都不信?”褚青霞还想吓唬霍瑾瑜呢,没想到他压根不感兴趣。

霍瑾瑜闻言,白了她一眼,“你听过民间对你的评价吗?”

“有什么评价?”褚青霞一下子将洛平川的事情抛之脑后,饶有兴致道。

霍瑾瑜看向韩植,示意对方告诉她。

韩植点了点头,优雅地翘起兰花指,“褚大人,外面有些百姓觉得您不是人,是陛下降服的妖精。”

“啊……妖……妖精。”褚青霞一脑门黑线。

怪不得陛下听到洛平川的流言这般淡定,听得多了,当然也就麻木了。

……

褚青霞出了乾清宫,到金水桥时,正好遇到宋致,“宋大人!”

“褚大人进宫是又有新进展了?”宋致回礼,含笑问道。

褚青霞:“是啊,顺便与陛下说了一会儿话,可惜没吓到陛下,反而被陛下给嘲笑了。”

“说了什么?”宋致有些好奇。

褚青霞用手遮住嘴角,将声音压低,“宋大人,您听说最近这两天京城的谣言吗?说洛平川是女子。”

宋致眸光微闪。

他当然知道。

当时听到时,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终究还是传到宫中了。

“民间流言总有太过荒谬的,大多听到也就一笑哂之。”宋致面上淡定道。

“看来大人早就听过了。”见没惊到宋致,褚青霞有些失望。

宋致:……

……

然后第四日,兵部员外郎邓生早朝时,当庭弹劾洛平川以女子之身入朝为官,将这件事彻底推向高潮。

太和殿中,文武百官望着站在中间慷慨激昂的邓生,目露沉思。

邓生声音高昂,说话时全身都在微颤:“……陛下,洛平川所犯的乃是欺君重罪,理应重罚!”

前面的宋致听得眉心为皱,若不是场景不对,真想抬脚踹他。

抬头看向陛下,就见对方面色淡定,默默收敛心神,洛平川如果身份真的曝光了,陛下也不会下狠手。

等到邓生停下,霍瑾瑜扫视其他人,“众卿觉得如何?”

她就说嘛!

无缘无故兴起这波谣言,果然是要对洛平川下手。

也是活久见了,不弹劾对方贪污腐败,品行败坏,说对方是女子,要她怎么做?

难道让她将洛平川宣回京中,当面验证,就为了证明一个性别?

反正只要人不回来,这事就是薛定谔的状态,她不急。

宋致出列,“陛下,臣以为此事对于洛平川来说,可谓是无妄之灾,臣真是佩服邓大人对妻弟的爱护之情,但是此事太过荒谬了,现下无凭无据,单凭他一人之言,就能往朝廷重臣身上泼脏水,臣以为不妥。”

谢少虞:“陛下,微臣以为宋大人说的没错,年初的时候,洛大人遭遇行刺,听说当时伤重昏迷,若是身份有异,那个时候就有谣言了,怎么无缘无故现在爆出,地震事因岂能如此推脱!”

其他人微微点头,说的确实没错。

邓生跪伏在地,解释道:“陛下,微臣不是这意思,微臣……微臣只是担心若是洛平川期欺瞒了陛下,此事兹事体大啊!”

霍瑾瑜俯视他的后脑勺,淡淡道:“邓生,如果你确定洛平川是女子,朕说自己是神仙,你信不信?”

“……啊?”邓生下意识抬头,对上帝王冷飕飕的眼神,额头冷汗直冒,再次将头贴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有些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些,“陛下乃天子,天之子。”

霍瑾瑜轻笑出声:“朕实在纳闷,洛平川长的就是比较秀气点,看着也是倜傥一男儿,不似徐於菟相貌,你这次怀疑他,下次是不是就轮到徐於菟了?再下一次,就是谢少虞,再之后是不是就是……朕了?”

谢少虞:……

“臣不敢!臣不敢!”邓生不敢抬头,连连磕头,将地板砸的砰砰响。

宋致拱手道:“陛下,去年元宵节,马为酒醉骚扰洛大人时,是臣与护卫解围,当时马为言行粗鄙,满身酒气,加上马为平时的作风,臣推测,他应该是眼花了。”

邓生:“宋大人,马为以性命向臣保证,臣信他。”

“呵!”宋致似笑非笑道:“所以,邓大人让陛下不信一名恪尽职守、一心为民的三元及第,相信一名品性污劣的纨绔子弟?尤其双方还有过过节?就算三岁小儿也知道,一名囚犯与一名三元及第出身之间的差距。”

其他人再次点点头。

一旁的宣王则是微微眯了眯眼,今日宋致有些不对劲。

谢少虞也藏住了眼底的一丝疑惑,配合道:“陛下,我与洛平川同科竞考,又共事了整整六年,就算不提臣,顾问处的学士、满朝文武,洛平川也曾随宣王殿下民间处理田地侵占兼并事宜,这么多人的眼睛难道还比不过一个醉酒的纨绔子弟。”

邓生:“说不定是洛平川狡猾,众位大人都是守礼之人,不会靠近他人,才让洛平川瞒了这么久。陛下,洛平川虽然现下在宣州,但是他的母亲还在,不如从她那里入手。”

“入手?”霍瑾瑜唇角扯出一丝蔑笑,“如何入手,审讯大臣的寡母,朕还没昏聩到这程度。邓生,既然你坚信,朕给你三天时间,谁控诉,谁举证,自己上下嘴皮一碰,受害者为了辟谣跑断腿,这也太轻松了,若是三日后没有结果,你与马为都要受罚。”

邓生傻眼,“陛下,臣……”

他现在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这一步。

旁人摇了摇头。

三天时间,就是日夜兼程,也没法在京城与宣州来回,看来陛下还是站在洛平川那边。

谢少虞、宋致说得对,单凭一名囚犯的信口之言,不可能大张旗鼓地去折腾洛平川。

邓生太心急了,应该等到洛平川回京的时候,两人当庭对峙,到时候是男是女,当庭检验就可,何必被逼成这样。

……

下朝后,霍瑾瑜来到后殿。

韩植端来茶水,小心翼翼道:“陛下,您觉得邓生说的是真的吗?”

若是真的,真是朝野一大奇闻了,前提是陛下这边不露馅,否则陛下的身份就是千古第一大奇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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