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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谦梵受到敬重, 除了他本人是项目组的研究员,也跟他奶奶的地位有关,奶奶参与了上个世纪的国?防工程建设, 属于国宝级别的人物。

温雪盈听到陈敛的名字的时候, 在盯着刚上来的云南松茸汤。

陈谦梵给她舀了一碗。

所长问他陈敛老师最近在忙什么。

陈谦梵把?她的碗放下?, 又悄悄递来一张纸巾:“退休了, 在旅行。”

书?记说:“老太太退休还挺晚的。”

董事长?笑着接茬:“天才的脑子当然要?多用用。”

陈谦梵不置可否, 淡淡一笑。

温雪盈不禁想到了他奶奶的样子,一个与时俱进的快乐老太。

又想到跟老人家也好久没见?了, 她大概在外面游历, 没回洛山。

因为吃的是结项的饭,饭局还算融洽自?然。

没有温雪盈来之?前想象得那?么风云诡谲,变幻莫测。

可能旁边坐着个镇得住的人让她安心, 所以不认识哪个是所长?也不要?紧,因为在人家眼里, 她的身份就是陈太太。

除了陈谦梵之?外还有两个研究员, 领导也带了几个不是领导的手下?。

比较明显的阶层差就从?敬酒环节体现出来了。

陈谦梵看着她空掉的汤碗,倾身过来,轻声问她:“好喝吗?”

温雪盈点头。

“去敬个酒。”他声音低低的。

“哦,给谁啊。”她应着就端起了酒杯。

陈谦梵想笑, 把?她手腕不轻不重地按下?:“不急, 我带你去。”

她的杯子里装的是水。

陈谦梵没让她沾酒, 说总得留一个人开车。

酒过三巡, 有两个男人就开始放开嘴皮子指点江山,大男子主义比较严重。

旁边级别小一点的男人搭着肩, 跟着说了几句奉承话,嗓音高亮, 话里有话,又掺杂一点虚与委蛇。

温雪盈见?过相对来说需要?奉承的场合,大概就是跟她的导师刘洋吃饭的时候了。

给刘洋的酒都?敬得很不自?在,她不是一个很善于说场面话的人,但是同门一个个伶牙俐齿,温雪盈就只好笑笑,跟着学了点酒桌上的规则。

话都?能说,但是挺尴尬的。

我知道我在违心拍马屁,你也听出来我在拍你马屁。

可是必须得有这?么个环节。

她不太受得了这?种氛围,所以坐得不太舒服。

陈谦梵轻拍拍她的肩,温雪盈就跟他一起敬。

他不用在人情世故里游走,自?然还算一身舒展。

待累了,还能提前一步走,说有事要?处理。

明显是看她吃饱了,还撑着了,打个嗝,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巴,像个还没修炼到游刃有余的小孩。

下?行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陈谦梵问她:“好吃吗?”

温雪盈认真点评起菜式:“很奇怪,我发?现贵的菜倒不一定好吃,怪不得,家常菜能融入家常呢。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要?是真好吃早就流传开了,是吧。”

陈谦梵轻笑,不置一词。

紧接着,他说:“带你感受一下?,饭局只是衡量工作性质的一方面,其他的,待遇,工作强度,晋升机会,这?些都?要?摸索。”

温雪盈点点头,问他:“那?你是觉得这?种氛围不太好吗?”

陈谦梵低眸看她,虽然身上沾了酒气,眼神倒还是很清醒,他说:“等你升官加爵,名利双收,我也能跟着你平步青云,少走二?十年弯路,怎么不好了?”

电梯门开了,他伸手帮她挡了下?,让温雪盈先出去。

她一细想,少走二?十年弯路这?话,让她差点笑了:“你说真的啊?”

“还能有假。”

到车里,陈谦梵自?然而然地坐进副驾。

温雪盈今年上半年才拿到驾照,这?是第三次上路,但开车对她来说不算难,胆大心细嘛。

既然她不害怕这?件事情,就能够轻松克服它。

她还是好奇:“你觉得好,干嘛还带我来,我以为是在劝退我呢。”

“想做清官当然好,但凡有贪财的念头,”陈谦梵支着下?颌,瞧着窗外夜色,稍稍沉吟,声音又隐晦了一些,“刀头舐血,这?点不好。”

“……”

温雪盈听着,感觉后?脊跟着一凉,及时扬声承诺:“我肯定超级遵纪守法啦,虽然有的时候是有那?么一咪咪的,利欲熏心吧……但我还是能守住底线的!”

他说她乖,倒不是低眉顺眼的那?种乖。

虽然温雪盈也会说漂亮话,但她的本质是单纯的。

她的嘴甜跟旁人带有目的的溜须拍马不一样,说简单点,她连他的心眼都?看不破,又拿什么去宦海浮沉?

被人摆一道,都?不知道刀子从?哪儿进的。

不过陈谦梵没说这?些,她有独立判断的权利。

于是接着给她客观分析:“还有一个关键,工作难以变动,相对而言没有那?么自?由,生活反复,热情会衰退,你大概率得在这?样的环境里待到退休。”

“我要?是干得不爽我就走,不行吗。”

他说:“千辛万苦到那?个位置,能舍得吗。”

“也是啊,”温雪盈想了想:“舍也舍不得,逃也逃不掉。”

“也许氛围不那?么复杂,没到尔虞我诈的地步,但是你得习惯斗争,留心眼。熟悉里面的规则,人情世故,需要?花一定的时间。”

说到人情世故,温雪盈想起什么。

廖琴和温哲的人脉虽然不在仕途上,但是廖琴很会精打细算,她知道陈家有,这?也是她撺掇温雪盈进体制的原因之?一。

选调生比公务员晋升快,如果朝中?有人,更是如鱼得水。

温雪盈沉默好一会儿,陈谦梵也没接着说话。

她在思考提这?个事会不会面子上过不去,但聊都?聊到这?儿了,再找机会就更难开口,犹豫半晌,她便小声地问道:“你家里……是不是有亲戚在省政府啊?”

陈谦梵倒是很坦荡,没避讳她的用意:“明年小叔过生日,必要?的话,会带你去打个招呼。”

温雪盈微微一笑。

舒服了。

车子开上了大桥,确定没什么行驶上面的问题了,陈谦梵把?手里的西装往后?座一丢,姿态微微松弛了些。

温雪盈问他:“我要?是真上岸了,你会支持我吗?”

“你能权衡好,我当然支持你。”

她眼睛弯弯:“嘿嘿,我看你就是想少走二?十年弯路。”

他也笑了下?,淡淡的。

“是。”

然后?说:“以你的能力和性格,做什么都?会很出色。”

陈谦梵话音刚落,两人就聊不下?去了,因为后?面的车一直在按喇叭。

开了四十多码的温雪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好吵啊他。”

虽然她开的是有点慢,但是这?种路怒症真的是……

陈谦梵很镇静:“不理,保持你的车速。”

于是很快,那?辆车超了她,开到前面去。

耳边终于安静了。

不过温雪盈被他一刺激,恍然注意到前面是直行路口:“哎呀我忘记变道了,都?怪那?男的。”

他仍然淡定:“不着急,绕就绕一段。”

短暂的烦躁在他的安抚声中?很快消失,她也跟着自?我安慰:“嗯,条条大路通罗马。”

走了一段路之?后?,温雪盈就开始有点儿飘了。

前面没什么车,她就把?油门踩得挺重,眼看快到七十码了。

“特别好,我是不是有开车天赋,我应该高考完就考证,没准现在已经是赛车手了。”

“天呢,怎么会有第三次上路就开得这?么得心应手的人啊。”

“F1比赛今年还有吗?好想去美国?开一圈。”

“……”

陈谦梵摸了下?安全带的卡扣,确定插得很稳。

瞥一眼速度表,语气微冷,他说:“降下?来。”

温雪盈笑意一顿。

“……哦。”她听话地点了下?刹车。

认识到自?己几斤几两,恢复到安全速度。

外面夜景繁华,陈谦梵瞧着江面水波,敛眸望着,大概是喝了点酒,加上最近疲劳过度,他闭了会儿眼,就浅浅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忽然之?间一声撞击,轻轻的“砰”,让车身一震,陈谦梵惊醒。

“坏了。”

“坏了坏了坏了。”

温雪盈一边念叨着一边下?了车,紧随其后?,那?一头的门也被关紧。

陈谦梵过来看情况。

在一条单行道上,撞花坛上了。

他蹲下?,打开手电筒看车头,幸好没大事,掉了点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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