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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雪盈所在的?寨子已?经进入黄色预警,因为唯一的?进山路段被封锁,她跟队友们?被困在这里两天了。

好在村民们?有组织有纪律,跟着靠谱的?村长到了高处的?歇脚地,一个村委会,山里没有特别坚固的?建筑,这村委会类似于吊脚楼,但没有那么精致标致,还是个土房,底下就是河水——

“这个天啊,雨再?大点咱们?这儿?会不会被冲垮。”段思娴忧心忡忡地说。

向承轩:“你再?乌鸦嘴?”

周媛媛:“我好想洗澡啊,感觉身上都臭了,潮潮的?。咱们?还要困在这儿?几天啊,能不能按时回去了?”

他们?几个被安排在一间客房,床让给女生,两个男孩子就挤在沙发上,每个人都断断续续地睡一会儿?,都睡不深,称不上是个觉。

周媛媛说着,打开手机,搞到一格信号:“坏了,怎么机票都给我退了,飞不了了啊。”

“咱们?后天能不能出去都是个问?题。”

“机场停了?省城这么严重?啊。”

“狂风暴雨巨吓人,你看视频啊。”

“老子没信号。”

“我这也断断续续的?。”

“卧槽,温师姐还有精力写?论文……”

温雪盈坐在角落里,合上电脑,淡定地打断他们?的?危言耸听:“只要这楼不塌了,或者你没饿死,就死不了。”

“……”众人噤声。

她哪里有心思写?得下去,困都困死了,只不过找个支点让自己强撑着精神而已?。

温雪盈累得不行,不写?东西也没什么事可干。

手机是阿姨的?,她还回去了,但是跟阿姨说好,如果有人发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诉她。

“几点了?”她看一眼周媛媛的?手机屏幕。

“八点。”

晚上八点,天黑了好一会儿?。

村长说武警已?经在开山路了,加班加点地在工作,让大家稍安勿躁。

只要雨还在下,寨子的?水就还在涨。

推窗往底下看,浑浊的?河水流得很急。

“师姐你脚伤好些了吗?”段思娴突然想起来,那天温雪盈在水里走的?时候扭了下脚,把?脚踝擦掉了一块皮。

她没有处理伤口?的?条件,出来之后就用纸巾擦了擦。

“快结疤了。”温雪盈把?脏兮兮的?中筒靴往下拨了拨,看到正在复原的?伤口?,沾满了淤泥,她又借来纸巾擦了擦。

当?时来不及疼痛,现在呢,疼痛都已?经过去。

她不由地想起陈谦梵说,怎么总是磕磕碰碰的?……

知道没人心疼的?时候,就不想卖惨了。

装也要装得坚强。

就像小时候每一次挨打,每一次围观父母的?战争。

温雪盈经历得不算少,没那么喜欢委屈巴巴的?。

可还是忍不住沮丧地想,要是这个时候能打电话跟他说说话就好了。

温雪盈晚上没有睡,他们?的?小房间没锁,虽然这里的?村民还算淳朴,但是出门在外总得多点心眼。

留了个男生陪她站岗。

程泽听话地睁了会儿?眼,但没一会儿?就困得不行,跟旁边的?向承轩挨着脑袋睡着了,呼吸沉重?,毕竟是富二代,哪里遭受过这种罪。

温雪盈勉强原谅了他。

她望着楼外的?天,像被捅了个窟窿似的?,雨水不断。

望着望着,天就亮了。

很快,外面有动静,是解放军的?车进了山,过来送物资。

温雪盈听见有人用普通话在喊——“现在还不能走啊,山路还是有滑坡危险的?,大家把?物资分一下。原地待命,大家坚持坚持,很快就天晴了!”

温雪盈闻声,连忙赶到一楼院子,帮着运东西。

她背回来的?那个阿姨就在后边,也过来搭了一把?力。

阿姨夸了句:“挺利索的?啊小丫头。”

温雪盈笑笑说:“我小时候住在江边,家里淹过几回,虽然淹得没这么狠,算是有点经验吧。”

见她脸色憔悴,阿姨关心地说:“你这两天睡得不好吧,你们?也是运气不好,正好赶上这个时候,以前山里没这么大的?雨的?,作业来得及?”

“来得及……”

温雪盈刚应完这一声,突然就觉得头重?脚轻,怀里的?箱子捧不动,身子往后一仰。

“哎哟,丫头怎么了!”

温雪盈是低血糖晕倒了。

她昏厥在床上的?时候,只感觉到有人托起了她的?脑袋,往她嘴里塞了糖,然后有两个女生在说话,意识缓缓恢复过来,但困意没消,眼睛仍然睁不动。

不知道躺了多久,温雪盈听见周媛媛说了句:

“师姐快看,太?阳出来了,我们?应该能出去了。”

“……嗯?”

太?阳?

温雪盈听着她这么说,也没睁得开眼,在似醒非醒的?状态里想着,大概能离开了吧,太?阳公公,赶紧把?地都晒干!

意识就这么昏昏沉沉,下一秒又睡过去。

直到又过不多久,有人唤了她一声——

“雪盈。”

低低沉沉,深沉的?气质里又带些不可抑的?颤动,失措与心疼,让她无比熟悉又思念的?声音。

温雪盈倏然撑开眼皮,抬头看去。

她没有看到太?阳,而是看到了正好推门而入的?陈谦梵。

男人站在门口?,微微蹙眉,身后的?确似有一道光,他就那样背光而立,一身黑色,路途艰难令人难以想象,只从起伏的?胸口?看出一点不易在他身上显露的?,那一番跋山涉水的?狼狈。

他是跑着来见她的?。

温雪盈起身,她都不知道这一段路是怎么走过去的?,很快跌倒他怀里。

她用如愿以偿一般的?释怀口?吻说:“陈谦梵,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明明怕他担心,骗他说没有事。

可她还是那么笃定,他一定会来。

她信了,夫妻之间一定有心灵感应吧?

抱住他的?时候,温雪盈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全都湿透了,因为他的?怀抱很温暖,紧接着,眼睛也慢慢地湿了。

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淋成这样的?,也不知道在这冷意里,时间过去多久。

只有眼下这一刻,才可以腾出一点念头来关心关心自己。明明穿得漂漂亮亮的?来,怎么会弄得又冷又伤又饿又困……

陈谦梵用力抱着她,闭上了有些发红的?眼睛,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脑勺。

他很想开口?说话,就像以前每一次抱她的?时候那样,安慰也好,心疼也好。

总要说点什么吧。

可是喉咙口?莫名地阻塞,想说的?话,全被吞回腹中。

他说不出口?:不怕,有我在。

也说不出:没关系,都会过去的?。

安抚他人容易,平复自己却那么难。

温雪盈抱了他一会儿?,鼻尖发酸,忍着没有哭,然后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飞机都不飞了,你不会真的?开车过来的?吧……”

翻山越岭,艰难险阻,事在人为。

陈谦梵说:“只要我想见你,我就一定会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