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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

说起来……这位讲述“道文”的并不是左慈、葛玄道家“丹鼎”一门的道人,也不是正一道,五斗米教的教义……

他头戴面具,年龄看似不大,可身份神秘,气场强大……最重要的是,他每每在夜里会在这酒肆中传道,他传颂的道文朗朗上口,让人振奋异常。

便是如此……许多葛玄的弟子都会乔装一番,深夜来此酒肆闻道授业。

自然,这个消息……也传到了左慈与葛玄的耳中,他们来江夏的目的虽与传道无关,但……此间有道家高人传道,他们总归还是要见上一见,听上一听……

“得得——”

伴随着一声马儿的嘶鸣,一脸简朴的马车停在了酒肆门前。

葛玄当先下车,掀开车辆,恭敬的引师傅左慈下车。

姜囧也一并跟来,俨然……他对自己的任务无比清晰,盯着左慈,也盯着这次的事件,故而……哪怕是问道授业,左慈到哪,他姜囧也跟到哪。

“师傅,就是这里……”

葛玄指着面前的酒肆……轻声道:“那位年轻的道人就在这里传道……”

葛玄的声音方才落下……

酒肆中,那传道授业的声音再度吟出: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唯愿天道成,不欲人道穷。”

嘶……

听到这一句后,左慈微微一顿,他像是下意识的张口去解释这么一句,“好一个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

“呵呵,修仙得道者常自然吉利,进入鬼道者……则常常自然凶恶;所以道德高尚者自然清静无为……故而心灵纯粹,不会‘悲歌朗太空’,但愿天下的人‘唯道是从’成诸事;不愿人欲充斥破坏了天地万物的平衡……使人类的生存陷入穷窘的境地!呵呵……‘惟道是从’,这位道友好大的口气啊!何止是本道,怕就是五斗米教的创道者张道陵,在这么一番话下,也要肃然起敬了!”

随着左慈这一番话,葛玄补充道:“据弟子们所言,这道人精辟的句子频出,从中闻道……心境阔达,疑惑自解……弟子好奇此道友的身份,特地派人去调查,可是……因为这是在江夏的缘故,很难查出他的背景,他所处的宗门……唯独探查到他的名字!”

“什么?”左慈好奇的问。

葛玄顿了一下,如实回答:

“——司徒钟!”

司徒钟?

左慈顿了一下,脑海中去回忆这个名字,可无论怎么去想,几十年闻道生涯中,他从未听到过这个名字。

到最后,他释然了一般,摇头感慨道:“人言……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如今看来,此言有些偏颇呀!”

说到这儿,他一边摇着头,一边迈步踏入这酒肆中。

可当他第一眼看到那戴着面具的道友时,他依旧大惊失色……

因为……太年轻了吧?

似乎还没有二十岁吧?如此年龄……不应该对“道义”的了解这般深重,不至于能放出“惟道是从”这样的豪言?

难道是……初生之犊不畏虎?

正直左慈疑惑之际……

那带着面具的道人,他的传道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还在继续:

“——北都泉苗府,中有万鬼群。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束诵妖魔精,斩或六鬼锋。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无疑……这一番话,又一次震慑到了左慈。

甚至毫夸张的说,只这么一句,就让左慈的眼瞳睁大,惊愕的呼出,“好一句……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当然……左慈只是沉醉于这问道过程中的磅礴与惊涛骇浪,他没有注意到……那侃侃而谈的“道友”,不经意间……眼神已经望向他这边至少三次。

——『呵呵,来了,鱼儿总算是上钩了!』

……

……

江夏,安陆城外,茂密的树林。

曹丕与张方互相搀扶着,用尽可能的快的速度前行。

“踏踏”、“踏踏”……

突然间,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紧迫得让人窒息。

曹丕可以清晰地听到那越来越近的脚步与自己的心跳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他浑身痛的厉害,因为疼痛,嗓子也干涸的厉害,渴的厉害……但他不敢有丝毫的停歇,只能拼尽全力地向前……向前……

他必须逃出这里,才能升天!

突然,在越过一处树丛时,一道冷光划破黑暗,紧接着是一声尖锐的金属撞击声。

曹丕猛地扭头,只见一把匕首紧紧地嵌在了他身侧的树梢上。

那匕首的刀刃在微弱的星光下闪烁着寒光,仿佛在嘲笑他的无力挣扎。

与此同时……两个官兵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他们如同幽灵一般,迅速地逼近。

“糟了,被追上来了!”

曹丕意识到,他已经被逼到了绝境。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恐惧,但那股冷意已经渗透到了他的骨髓里。

就在这时,身前……又有一道身影冲出,冷冰冰的刀片……径直朝他劈砍而来。

曹丕下意识地侧身躲避,但……太突然了,对方的身手也极是敏锐,简直原本的注意力都在身后,此番突袭……再行躲闪,哪里还来得及?

他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那扬起的刀片劈落而下。

——『完了,真的要栽在这里了!』

就在曹丕茫然无措……乃至于彻底放弃抵抗,在他绝然的闭上眼睛之际……

“啊……”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却是从张方的口中吟出。

紧接着,一抹飞起的血溅……洒了曹丕一脸……

曹丕惊愕的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却是……却是张方挡在了他的身前,用自己的臂膀挡住了那钢刀致命的一击。

“啪……啪嗒……”

哪怕是黑夜中,可曹丕尤自能看到有什么东西被钢刀劈飞了去,再仔细去看时。

原来是一条小臂,曹丕下意识的把眼眸转向张方的胳膊。

只见他右臂……大臂与小臂交接的地方都是血……

血琳琳的,血肉模糊!

——『张方他……他在替我挡刀,他用半只胳膊的代价,替我挡下这一刀么?』

曹丕还在心头喃喃……

“啊……”张方痛苦的嘶鸣声更甚,可他仿佛紧咬住牙,一手握住断肢处,鲜血尤自不断的从那里流下,整个场面猩红可怖。

可哪怕这时,张方尤自大喊:“公子,快……快跑……跑……跑啊!”

——『他还在唤我逃走?』

曹丕这才回过神来。

他意识到,危险并没有因为张方断了半只手臂而消除。

乃至于……这份危险还在继续。

“跑?往哪跑?一个都跑不了!”

“逆贼曹操的公子,活捉的话,云旗公子那边必定会重赏吧?”

“关三小姐不是说了,死活不论……就是尸体,也会重赏!”

三名官兵一边对话,一边亮起钢刀踏步上前。

曹丕也亮起他的匕首,他护送着残疾的张方,一步步后退。

张方尤自忍着疼痛,在小声嘀咕:“放下我,你跑啊……你跑啊……”

曹丕朝他大吼,“你不要洛阳城的宅子了?”

“我……”张方张开嘴,可只是吟出一个“我”字,他的徘徊与犹豫,曹丕如何能体会不到?

只是……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跑?

他曹丕如此伤势,哪怕是他一个人,又跑的了么?

“一起上……死活不论……”

一名官兵发出吩咐……

顿时间,三人步履加快,钢刀在月影下显得越发的凌厉,那其中一处刀片上还泛着浓郁的血迹,殷红,可怖……

眼看着,三枚钢刀就要将曹丕和张方劈成肉泥。

这时……

“等等……”

一道声音自曹丕的身后吟出,连带着,一个沧桑的中年男子从火把中走出。

看装束……是友军!

看面颊,是如今关麟麾下的将军——朱灵!

果然,在朱灵的吩咐下,这三名官兵齐齐停住了脚步,钢刀也从原本的高高举起迅速的收回。

俨然……朱灵带来了许多亲兵,这些亲兵,足以轻而易举、兵不血刃的拿下眼前的“逆贼”!

“小的拜见……朱将军……”

一个官兵当先拱手……

剩下的两人同时拱手,“拜见朱将军!”

只听得朱灵一声吩咐,“拿下……”

声音落下之际,他的亲卫齐动,迅速的擒下了完全放弃抵抗的曹丕与张方。

紧接着……

朱灵在满意的点头后,缓缓走向眼前的这三个官兵,他问道:“你们是关三小姐的兵?这曹丕?是你们发现的?”

“回禀朱将军,我等乃是关三小姐的亲兵,是我等发现这曹丕的身影,于是设下埋伏,突袭得手……”

“做的好!”面对官兵的回复,朱灵缓缓点头,然后伸手拍在了那为首官兵的肩膀上,“抓捕逆魏公子,此乃大功一件,我会替你们向关三小姐,也向云旗公子请功!等着升官吧!”

“多谢朱将军……”这三名官兵连忙拱手。

可就在他们低头之际……

说时迟,那时快……朱灵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匕首,他出手极快……迅速的一刀插入眼前官兵的胸膛!

这变故发生的太快。

让那官兵身后的另外两人还没反应过来。

可朱灵的亲卫早有准备,几乎是同时出手,趁他们不备……匕首也同时没入他们的胸膛之中。

“呜……呜啊——”

在一道道凄惨的声调中,这三名本以为“立下大功,加官进爵指日可待”的官兵,心猛的一紧,瞳孔睁到最大,在完全无法置信与无法理解的凄厉厉的伸手……然后缓缓倒下……

哪怕倒在地上时,他们的身子还蠕动了几下,尤是无比不可思议的既视感。

紧接着,是鲜血自他们的胸口处流出,殷红的鲜血在他们的胸前汇聚成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