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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计划是由荆州关羽的四子关麟亲自制定!”

——“足……足可确保陛下这边的行动……万无一失!”

魏讽的话还在回荡,可天子刘协却仿佛陷入了微微的沉思,过得良久,他吟出一句。

——“朕想把皇后一道带走?可以么?”

啊……魏讽大惊失色,他惶恐、惊怖的看着眼前的天子,继而摇头,“臣知道曹皇后斡旋于陛下与曹氏宗族之间,帮了陛下不少,可恕臣直言,娘娘哪怕是心地良善,但在曹家根本说不上话,否则这宫中的用度也不会一再的削减,如此这般的紧张!”

“况且……曹皇后虽是陛下的妻子,但跟曹贼毕竟血浓于水,如果这等大事儿被他看出端倪,她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曹家失势,满门抄斩,陛下……不当带她走啊,这既是隐患,却也是对曹皇后的保护。”

刘协闻言,没有说话。

魏讽却是“啪嗒”一声就跪下了,他的言辞愈发恳切,“陛下,您担负着中兴大汉这般重任,应当慎之又慎,儿女情长本就不应为帝王所重。当年高祖为逃脱追兵,三次推惠帝和鲁元公主下车;受楚霸王项羽胁迫,则答烹太公而分羹,如此这般才创立了我大汉四百年基业,为帝王者……”

“别说了,朕知道了!”刘协打断了魏讽的话,“你起来吧!”

魏讽没有起身,却是将头伏的更低,“陛下,时至今日,像我们这些汉家孤臣,已经不多了,而且,这一次有荆州关家父子相助,有益州刘皇叔遥相应喝,这或许是大汉最后一次复兴的机会。臣恳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做一个无情无义的铁血君王,该舍弃的舍弃,该牺牲的牺牲。我们这些人,注定要用尸骨为陛下铺就重掌天下的血路,虽然我们可能活不到陛下君临天下的那天,但我等,虽粉身碎骨,却万死不辞!”

天子刘协看着年纪轻轻,却已然生出白发的魏讽,眼角隐约有泪光闪烁。

说实在的,自打伏皇后被曹操杀害,曹操的女儿曹节入主东宫以后,曹节对他刘协算是极好的了,既让他活的像是个丈夫,又让他活的像是个帝王。

可……魏讽的话不错,曹节……哪怕她做的再好,可她与曹操毕竟血浓于水!她会眼睁睁的看着大魏由盛走向衰落么?那时候,她还会衷心站在天子这边么?

想到这里,刘协不由得转过身去,他幽幽的叹气之余,余光再度望向魏讽。

类似于这种场面,他已经记不清,看过多少次了?

一时间,往昔经历的一幕幕跃然于眼前。

建安四年车骑将军董承受衣带诏,组织“七义灭曹”,结果事情败露,董承、吴子兰、种缉、王子服等人被诛灭三族,当时董承的女儿董贵人还怀有身孕,刘协向曹操求情,却仍让董贵人被腰斩弃市。

建安十九年,皇后伏寿联络其弟都亭侯伏典,秘图曹操,也是因为泄露,曹操诛杀伏氏宗族百余人之后,又命华歆带兵闯入宫中,斩杀皇后伏寿和两个皇子。

接下来便是眼前的这次……这是建安二十三年,是魏讽,是陈祎,是吉平,是司直韦晃,是少府耿纪……是荆州的关麟将他们连成了一条线,将他们的能量悉数引导出来,释放出来!

可结果……

越想,刘协越是感觉到毛骨悚然。

身为大汉皇帝,他承载了太多人的希望。

只不过,从这些年的尸山血海走过来,他已经感觉很累了。

中兴大汉……或许能实现,但是他……他打从心底里已经不想实现了,哪怕他将成为大汉最后一个皇帝,他也已经释然了,一切就这样吧!

这般颓然的想法总是会不经意间的席卷刘协的全身,可往往只是一个刹那,他又会昂起头来,变回了那个有抱负,有理想的天子。

魏讽说的对,至少……还有一次机会,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就应该做这个位置上的事儿。这世间的很多事儿,没有对与不对,只有做与不做!

更何况是天子!

身处庙堂之上,自然事事身不由己——

“一切都准备好了么?”刘协压低声音问道,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追问:“陈祎呢?朕的长乐卫尉陈祎呢?这种时候,他为何不在宫中!”

听得这一句,魏讽颇为不合礼数的向前跪行一步,行至与天子几乎贴身的位置。

哪怕如此,他尤是望向左右,直到确保不会有人偷听,不会出现隔墙有耳的疏忽后,他这才张口,“陛下,整个计划本是荆州的云旗公子部署,但事到临头,计划中有些微小的变化!必须要当先处理一番!”

“什么变化?”刘协惶恐、惊怖、担忧的问。

魏讽咬了咬牙,这才下定决心,决定要将真相告知天子,“陛下,按照荆州云旗公子的部署,陈祎此人断不可信,势必会将秘密泄露给曹操,要救陛下,臣等必须先行除掉他——”

唔……

泄密嘛?

似乎,以往的每一次刘协对曹操的反抗,大汉对逆魏的攻击,从衣带诏的董家到私下谋贼的伏家,最终都是以“事泄”落败!

每一次,都会有关键的人物去将事情泄露给曹操!

这一次……也一样么?

等等,如今行动尚未开始,那位近两年来声名大噪的关麟,他怎么就能笃定泄密者便是陈祎?

他……他又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结论呢?

一系列的疑问浮现于刘协的脑海,他张开嘴巴想要问,可所有的问题悉数吞回了肚子里。

他知道,哪怕是眼前的魏讽……也未必知晓那么多!

现在,一切就是看天意,就是看那位传说中的关麟关云旗,能否神乎其技的完成昔日董国舅、伏国丈都未能完成的事业!

难……

这件事儿似乎很难!

但,两年来,似乎每每与这位关麟关云旗有关的故事,哪个又不难呢?

“既是那位云旗公子提及陈祎会变节,那……你们千万小心!”

随着天子刘协最后一声嘱咐。

魏讽郑重的拱手,“陛下放心……一切都尚在计划之中,今夜除夕……陈祎若变节,他必死无疑!”

……

……

洛阳城,魏王宫,“砰”的一声,曹操一拳砸在了桌案上,整个桌案上的笔墨横飞而起。

几缕墨点滴在了他那暴怒下的短髯上。

他朝着正跪在他面前的陈祎道:“你的意思是?明日正旦日晚宴之前,太医署的吉平、吉邈、吉穆父子会以为孤诊治头风为名,然后暗中用毒,毒害于孤?”

虎目凝起,声调震怒……曹操的一双虎目紧紧的盯着陈祎。

俨然,此刻的他对陈祎方才提及的所谓“汉庭”的行动感到震怒,感到不可思议。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感觉……这些忤逆的汉臣,他们竟然无孔不入的在自己的身边,时时刻刻都想着要加害于他。

“砰……”又是一拳狠狠的砸下,这次曹操的拳头更用力,直听得跪在地上的陈祎浑身颤粟不已。

他连忙道:“大王,此事千真万确……不止是吉平父子,还有丞相司直韦晃,还有少府耿纪,还有从冀州来的魏讽,如今魏讽已经将他带来的冀州兵勇藏匿于魏宫与汉宫地下的密室,就等吉平父子事成,即刻就会杀出控制魏宫与汉宫……到时候,关羽会派遣大军前来,里应外合,他们不止是要大王的命,他们更是要天子,是要洛阳,是要覆灭大魏的江山哪!”

随着陈祎的话……曹操的目光愈发的凝起,其中的冷芒更甚。

他重复着陈祎的话,“兵甲藏匿于汉宫与魏宫的地下密室?哼……孤怎么不知道两宫的地下还有密室?”

说这话时,曹操的面颊瞬间转向身侧的曹植。

曹植突然惊觉到什么,“啪嗒”一声就跪下了,“父王,此人一派胡言,整个洛阳城是孩儿与李藐先生一同修建,哪怕是有地下之所,也是按照父王的要求建立的防空洞穴,且这些都如实禀报于父王,也被虎贲军反复查验过,根本……根本没有什么地下底下密室,更……更不可能藏匿兵勇啊!父王……父王相信孩儿啊……”

唔……

随着曹植的话,曹操的虎目中多出了几许狐疑之色。

曹植会私设地下密室帮助叛军、逆贼谋诛于他,这等话……他曹操绝对不信。

甚至……李藐这个人,因为经历过的那些事儿,无论是曹操,还是整个曹魏的宗室都对他颇为信任,这也是曹操放心将校事府交给他的原因,他更没理由去帮这些叛贼!

可……曹操终究是个生性多疑的人,陈祎不说还好,一说之下,他难免心中升起了许些疑窦。

“虎侯何在?”

曹操没有理会曹植,也没有回应陈祎,而是大声呼喝一声。

许褚立刻进入宫殿,拱手朝向曹操,“大王!”

“你即刻带虎贲军去查,去按照陈祎说的地点,这每一处汉宫与魏宫的密室都要查,若是发现其中有死士,无需禀报,就地格杀……”

“喏!”许褚答应一声,就准备去办。

曹操却接着说,“此外,即刻传太医署的医官吉平、吉邈、吉穆来这边,就说孤头风发作痛不欲生,让他们即刻准备银针,为孤针灸去痛——”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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