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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士仁匆匆赶到时,陆逊也在,俨然……陆逊也是刚到不久,见关麟在深思,于是寻了一处坐了下来,耐心的等关麟回过神儿来。

倒是傅士仁大大咧咧,一进来就直接嚷嚷着喊,“三弟啊,那些商贾带消息来了,他们已经……已经……”

说到这里时,陆逊连忙站起身来,快步上前,比出食指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咋咧?”傅士仁一边挠着头,一边好奇的问,“咋?急事儿也不能说啊?”

“云旗正在想事情……”陆逊连忙解释道,“我看他神色,想的颇为认真,或许……又是在布某个局……这种谋思的关键时刻,还是不要打断,让他想透彻了吧……”

陆逊刻意把声音压得极低……

但依旧,关麟的思绪还是被打断了,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然后转过身朝向两人。“伯言、大哥来了……大哥说是有急事儿?”

随着关麟这么一问,傅士仁才坦然的张口,“是,那些商贾发飞鸽传回消息,说是已经过了上庸郡抵达了汉水,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五日之内粮食就能抵达定军山下刘皇叔那边!”

五日?

这个时间点,让关麟掰起了手指头,他微微眯起眼,像是计算过一番后才说,“五日……那便是这些商贾与我约定的最后一日了……”

陆逊对此事也是知之甚详,他说道:“不论是何日,总归……这批军粮能运送到刘皇叔那儿,于大局而言……是有利了。”

这一番话脱口,陆逊又好奇的问:“只是,我好奇,云旗方才在深思什么?也是这定军山刘皇叔与那逆魏骠骑将军夏侯渊的对战么?”

“不……”关麟直接摆手否定了陆逊的猜想,他淡淡的说,“其实,这场战役,自打阿斗截断了蜀锦的贩卖,且将蜀锦悉数运送到荆州起……我便笃定,粮草不会是我大伯的掣肘!坦白的说,在粮草这一项上,我从不担忧!”

“那……”

这一道声音是傅士仁与陆逊同时吟出的,俨然,他们想知道……那关麟还在思虑什么?

这时,关麟的声音再度传出,“其实我最担心的恰恰是我大伯解决了粮食问题后,这汉中……一战该怎么打?”

“云旗不是将《云别传》赠给你了赵子龙将军么?据你昔日所言,那上面记载着夏侯渊的弱点,利用其弱点,一击破敌……似乎并不难!”

陆逊反问。

关麟却是直接摇头,“如果这定军山一战,是我出道以来的首场战役,逆魏那边不识我用计的特点,那……或许《云别传》,或许对夏侯渊弱点的利用会卓有成效,可现在……他们在我手中吃太多亏了,曹操、贾诩、程昱……又都是绝顶聪明之辈,吃一堑,长一智,我是担心……以往的失利已经足以帮助他们预判出我用计的特点,他们会想到……我会利用夏侯渊的弱点,然后再……再加以反制。”

这……

随着关麟的这一句,陆逊与傅士仁不由得同时瞪大了眼睛。

他们的面颊上就像是写满了一句话。

——这把是高端局啊!

的确,如果真如关麟所言,曹操、贾诩、程昱在吃了这么多的亏后,在这么多失败战役样本的支撑下,足以对关麟计略特点了如指掌,那么……他们就一定会想到这一条,想到关麟会利用夏侯渊的弱点。

那……那么……

“咕咚”一声,陆逊咽下一口口说。

傅士仁则是一边挠头,一边说,“这……不至于吧!那曹贼……有这么聪明?几把火……没烧死他们,都烧的聪明了!”

“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关麟眨巴了下眼睛,然后一边神色变得郑重了一下,“伯言,大哥……正好你们来了,咱们一道把定军山一战的沙盘给再模拟一遍,按照……那曹操预判出我会利用夏侯渊的弱点予以反制后的局面,我们全部过一遍——”

这一番话,关麟说的一丝不苟,说的掷地有声。

他的神色也变得极其严肃。

其实,傅士仁那一句话无心的话,关麟是认同的,现如今……逆魏里的,特别是谋臣,但凡没有被烈火烧死的,一定都变得聪明了,这……便是血的代价!

……

……

汉水沿岸的一座山峦上,邓飏站在山头眺望着此间。

他的身旁站着的乃是断了一支手臂的曹休。

自打曹休残疾后,他便被夏侯渊派来上庸做郡守,一是为了养伤,二来……由自己族人操持整个上庸,这汉中战场的侧翼,夏侯渊才能够放心的下。

此刻,曹休的神色凝重,一双虎目盯着那汉水旁,正在将一袋袋货物运送往商船上的一干商贾。

过得片刻,曹休方才张口:“你怎么看出来,他们运送的不是生意上的货物?而是粮食呢?”

“或许,这对于平常人很难,但判断这些于我而言,却很是简单……”邓飏嘴角扬起,“凡是货车、马车之上运送的货物,我单单看车辙、车印、船舶下沉的高度,便大致能判断出所运送的是为何物?这些……于我而言,轻而易举。”

邓飏是贪财好色,但……并不是傻。

不会因为商贾送来的大量金钱,就对这运送的货物不闻不问。

相反,凡是贪官……都精明着呢,对粮食、货物、金钱、女色……这一股脑的,都敏感着呢!

他只是看了那商贾车队的一眼,就笃定……他们运送的是粮食。

而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过汉水往米仓道运送粮食。

呵呵……他们的勾当?还不显而易见。

“若当真是粮食,那玄茂(邓飏)可就立下头功了——”

曹休嘴角一撇,然后当机立断的挥手。

“所有人,随我一道去搜查这商队——”

“但凡他们敢抵抗、忤逆,格杀勿论——”

随着曹休的这么一声,超过千余甲士迅速的下山而去,往那汉水商船的方向前进。

倒是邓飏……唯独他,嘴角微微的扬起,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

……

长安城,临时的行宫之内。

那“汉中战场”的巨大沙盘就在曹操的面前展开。

那巍峨的阳平关、高耸的定军山、辽阔的汉中平原,每一处布防,每一处卡点,都一一于曹操的虎目中闪过。

这时,程昱走进房间。

他当即行礼。“拜见大王!”

却是直接补上一问:“不知道大王传臣,所为何事?”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曹操没有直接回话,而是用手指向定军山,又指向阳平关,指向那象征着夏侯渊兵马的泥人。

曹操的声音很缓,但每一个字,却又那样的清晰,铿锵有力。

“仲德,孤在想,若是那刘备解决了粮食难题,这定军山一战,他会怎么打?”

啊……

程昱没想到曹操问的是……是……这个!

要知道,按照贾诩与夏侯渊的描述,刘备不可能解决粮食难题,这也是他们反击、致胜的关键。

“大王为何问这个?”

程昱的话使得曹操的虎目中一抹怒意猛地溢出,“孤在那关四身上吃太多次亏了,在他身上,发生过太多的不可思议,太多的绝境逢生,所以……孤学聪明,孤长进了,孤与他博弈,要学会走一步,看三步了!”

说到这儿,曹操继续开口,“刘备一辈子在孤手中都是手下败将,呵呵,孤不惧他,唯独担忧这关四,这关四最擅长利用的便是我军将军的弱点,定军山那边的统帅是妙才(夏侯渊),仲德……你说说,妙才的什么弱点,会被关四这小子给利用!”

曹操的话,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扼明要害……

俨然,这一番话,他不是怀疑,而是笃定……他笃定,若刘备能过了粮食这一关,那关麟一定会利用他的好兄弟夏侯渊的弱点!

哼,他有太多兄弟,太多族人,太多猛将,都死在关麟的这般手段中了。

那么多血的代价,曹操……即便是暮年曹操,也被迫……不得不成长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