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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此同时,站在山坡上目睹着此间发生一切的邓飏正背着手,目光炯炯。

这时,有亲卫前来禀报。“已经与关家军合力悉数射杀了曹休与其属下骑兵,曹休身中数箭,且被马匹践踏,已然死绝。”

听得曹休死绝,邓飏微微颔首,继而伸出右手勾了勾他那一捋小胡子,他颇为警惕的接着问:“外围都封锁了么?”

“封锁住了!此间十里范围内不会有眼睛……”

“好!”邓飏赞扬似的再度颔首。

这时,他不禁仰头望向那湛蓝的天穹。

那拔云见日一般的光景,使得他的心头一阵荡漾,连带着,思绪也漂浮到三日前的那个下午。

邓飏是贪财,是好色,但不是傻,也不是愚蠢。

哪怕是商贾马虎将大量金银如数送达他的府邸,他依旧察觉到这批货物有鬼,于是,他第一时间将那年轻商贾马虎请来。

他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的提出,『你这批货物怕不是什么北方的手工制品,而是粮食吧?』

这就是这一句话,直接让马虎懵了,也愣住了,他下意识的左右环视,似乎是在寻找埋伏在屏风、门外、或者是窗子下的刀斧手。

这时,邓飏的声音再度传出,“本官的这眼睛对粮食可太敏感了,单单看那车辙的印记,本官便能猜出个所以然来,如今魏蜀交战,你这批粮草运的如此偷偷摸摸,总不会是送给夏侯将军吧?啊……哈哈哈!”

这一番话,直接把马虎吓尿了。

也是这一番话,马虎的腰杆当即就挺不直了,他直接拱手道:“邓兄,我……我……”

“你什么你?呵呵……”邓飏眼眸凝起,故意堆笑着说,“怎么?还打算用钱摆平这件事儿么?可你却不为本官想想?这钱……本官是有命赚没命花呀?亦或者是,我把你……把这批粮食献给魏王,那魏王对我的赏赐能少嘛?保不齐……还得封个侯!哈哈……哈哈哈……”

邓飏笑的愈发的高亢。

这时候的马虎,浑身颤粟,汗流浃背……额头上那豆大的汗滴一个劲儿的往下落。

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原本指望着大赚一笔,现在好了,自己的脑袋,怕是就要葬送在这里了!

就在马虎绝望之际……

邓飏却是话锋一转,“其实,除了把你们揭发外,还有一种方法,我或许能收获到更大的收益……”

“什……什么……”马虎声音都变得磕绊了。

邓飏却是猛地抬手,重重的将手按在马虎的肩膀上,声调也骤然抬高:“那就是我做个局,将曹休引来,用他曹休的命,用上庸这个郡,用这批如期而至的粮食,换取我邓飏后半辈子的荣华,哈哈哈哈……就是不知道,你能替云旗公子做了这个主么?”

呃……

否极泰来。

当马虎听到这一句时,他整个人是懵的,脑瓜子里是“嗡嗡”的。

他的瞳孔从凝起到巨大,哪怕是缓了十几息的时间,尤是没有缓过劲儿来……

天哪?

他就一个感觉,他是不是听错了,是不是大难临头之下、绝望之下出现幻听了。

却听得邓飏的声音再度传出,“你不用惊讶,也不用害怕,我邓飏是贪财好利不假,可我也是知晓时事的,时代变了,以前我笃定魏会赢!我效忠魏,就能换得后半辈子的荣华,可现在嘛……魏?呵呵……天子丢了,曹操败了……汉又多出关麟关云旗……这么个屡屡能够创造奇迹的年轻人,如今这把年纪的曹操拿什么跟汉比?曹操的儿子中,又有能跟关麟匹敌的么?呵呵……哈哈哈哈……如今的天子都在那关家父子手里了,与其去相信曹操会翻盘,我还不如去相信,又一个‘光武皇帝’要诞生了!”

这……

这……

无疑,邓飏的话在马虎听来,是惊讶、惊诧,是振聋发聩的。

伴随着“咕咚”一声,他咽下一口口水,张开嘴,可此情此景下,他却什么都说不出话来。

事实上,他与关麟也只是见过一面,若说他能替关麟做这个主,他……他没资格呀!

又过了许久,像是从惊讶中彻底的醒转过来,马虎这才说:“邓兄……邓兄这一番话太……太突然了,我……我虽无法向云旗公子做主,但……但我终究是能联络到傅士仁将军的,士仁将军是云旗公子的大哥,想来……通过他,是能将邓兄的态度转告给云旗公子的!”

“这就好……这就好……”邓飏缓缓点头。

接着,他便与马虎细细的商议,如何引曹休入局,如何将曹休引入那预定的埋伏圈,如何用曹休的首级去换取他的投名状。

很显然……这位历史上极其成功的投机分子邓飏,他能被誉为“台中三犬”,成为曹爽忠诚的走狗,是有原因的。

他能贪墨好色到极致,却从未被曹爽责罚,这……也是有手段的。

至少,在……他对时局的敏感,与对效忠对象的选择……单从这两项上,格局是完全打开了。

说完具体的计划……

马虎庄重的拱手,两人本要告别,倒是这时……邓飏连番眼珠子转动之后,他忍不住补上一句,“我听闻云旗公子在江东建立了一个联盟,我们北方传言……江左盟……以挖矿脉、刨金山为目的?嘿嘿……烦劳贤弟在书信中多提一句,咱们南阳邓家……能否加入这江左盟呢?”

古代的地图与后世的地图是截然相反的……

左边与右边,上边与下边完全对调。

江左……既是传统意义上的江右、江东!

这也是为何,江东商盟会在北境被传成“江左盟”,这与“陇右”、“关东”这样的称呼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这些都是废话。

重点是,关麟带着“江左盟”搞钱的事儿,便是这上庸城的邓飏也听说了,不仅听说,他更是心向往之啊!

反倒是马虎……在听得邓飏这一番话后,他瞪大了眼睛。

其实,江左盟凿金山这传说……他也是听到过的。

可……一来是与关麟只见过一面,二来……他与关麟身份差着呢,这种事儿,也不好问哪!

此番,听得邓飏这么说……

他嘴上说,“好,好,好……”

可心下却想。

——『这等好事儿,我还没问呢,哪里轮得到你?』

当然,这些与局势关系就不大了。

此刻,山坡之上。

邓飏缓缓的低下了头颅……这一番畅想也随着那汉水旁深洞中“鬼哭狼嚎”之声彻底的落下而宣告终结。

他的舌头伸出,舔舐了下嘴唇,仿佛已经尝到了后半辈子“富甲一方”的味道。

他不由得又想起关麟飞鸽亲自给他传来的书信。

这还是今日才收到的书信。

上面的寒暄之言自不用多提。

让邓飏记忆犹新,如同镶嵌在心头的便是那一句。

——『江东凿金有江北盟!』

——『陇右凿金亦该有南阳帮啊!邓家族长,南阳云台将的后裔?这南阳帮之首,舍公其谁?』

也正是这一句话,让邓飏整个人都激昂起来了。

打从这行动之前。

他反复在心头吟唱的便是那么一句——『云旗公子如此厚爱,今日但凡那曹休能多喘出一口气,但凡这上庸郡不能悉数投诚,那我邓飏便配不上这份富贵!』

想到这里,刹那间,邓飏的神情变得凝重。

他指了指外围,然后吩咐道:“这里的消息千万要封锁住,还有上庸郡,也配合荆州潜入的兵勇悉数控制住!此外,照例发出上庸郡相安无事的文书给长安城的曹贼,给汉中的夏侯老贼!让他们放松警惕……”

说到这儿,邓飏的表情更添严肃,一字一句更添得铿锵有力。

“都记住咯,这关乎我们所有人未来的富贵,呵呵,都打起精神来,咱们的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