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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他要去执行一项极其危险,却是覆灭大魏不可避免的行为。

他的名字叫做——姜囧!是大魏前安东将军。

当然,这个身份似乎不重要,因为他还有一个…在现如今的局势中,更加醒目与重要的身份——执掌三万天水军,已经兵临洛阳的现大魏安东将军姜维的父亲!

这个身份,太关键了——

而就在这十余骑向西北驾马趋驰的时候,城楼上,一个年轻的公子巍然而立,他身披披风,头上带着冠帽,身边有几名侍卫,却是没有点起火把。

这也使得他那紧盯着姜囧一行的目光,很快被黑暗所阻绝。

呼…伴随着一声粗重的呼气,这年轻的公子转过头来,借着城楼上昏黄的灯火,可以看到,这公子正是关麟。

而就在一刻钟前,就在这城门前,关麟与姜囧并肩而立,目光均投向那城外的西北方向…

那里,有一支来势汹汹的魏军;

那里,有超过三万来自天水的勇士;

那里,是魏军最后的希望;

那里,还有一个带着父仇家恨,恨不得要将关麟碎尸万段的年轻公子。

关麟与姜囧一起走了几步,两人什么也没说,但好像…彼此间却是心意相通,彼此的想法,两人都通晓。

终于,还是姜囧打破了此间的沉寂。

“云旗公子,你什么也不用说,我姜囧驻守边陲二十余载,我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也直到,我该怎么做…”

说到这儿,姜囧伸手指向西北。“那边有三万天水子弟,我知道公子一直在等什么,也知道公子好生善待我是为了什么,我更知道…这种时候我该做些什么!”

“哈哈…”姜囧突然笑了,“公子,我姜囧听说昔日你父亲关羽关云长身在曹营时,曹操是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甚至…就连吕布的赤兔马也赠予你父亲关云长!不过想来,你父亲在曹营的礼遇,也比不上我在公子这边的境遇…我在这儿,何止是小宴、大宴,何止是提金、提银?”

“但我最终选择站在公子这一边,却不是为了这些,荣华富贵固然重要,可对于我们这些驻守边陲多年的兵卒,我们死都不惧,又怎么会贪恋这份纸醉金迷…”

姜囧顿了一下,接下来的话,才是吐漏心声。“公子,你是我这么多年第一个见到的,最懂我们这些边陲将士的,公子一句,我们边陲将士不怕死,我们唯独害怕被遗忘…这,正是这些年,驻守在那十室九空,与那胡虏不惜以命相搏的我们…心中想的呀!”

“边陲子弟不怕死,怕的是死的不值得,怕的是死后…没有人记住…公子是我们的知己,一者士为知己者死,二者…我姜囧见识到太多公子的发明,见识到太多大汉有力量的一面,甚至,我会有一种感觉,那些发明…公子不是为了对付大魏用的,真正作用的地方是边陲!是那鲜卑胡虏,是那西域都护,是恢复我大汉西域之风采!有公子辅佐的大汉必定是光明的,是会让所有人…包括我们边陲子弟过上好日子的!那梦中的日子,我仿佛看到了,我也希望…我们天水那三万兵甲也一并看到,为了那一天,我…我肝脑涂地,我姜囧何惜这条命焉?”

姜囧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关麟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个因为在漫漫黄沙中驻守而面容沧桑,这个见证过太多生死离别,这个有着浓重家国情深的男人。

他几次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最终只剩下庄重的拱手。

哪怕是拱手,关麟尤不知该说些什么。

姜囧见关麟拱手,他也拱手朝向关麟,语气却更加坚定与庄重。

“君有使命,必不负所托…”

说罢,他翻身上马,伴随着一声“得得”的马儿的嘶鸣,一行人疾驰出城。

反观关麟,他则是第一时间奔上了城楼,望着姜囧这最后的一面。

此行凶险…

同样的,此行若成,汉将光复,魏将不存——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当曹彰将他所经历的,所看到的,所听到的,为了活命所做的,所有的一切悉数都讲述出来时。

曹真自是少不了倒吸一口凉气,敏锐且擅长思考的姜维却是不由得揣着下巴,像是陷入了一轮深深的沉吟。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那关四简直是一个恶魔,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若是不除掉他,那大魏还有什么将来?那这天下早晚被那大耳贼与关云长夺去?我等早晚沦为他的阶下之囚…”

哪怕是把事情全部都讲述清楚,可曹彰尤是义愤填膺,他怒目圆瞪,那射出的寒芒如果能隔空杀人的话,那关麟怕是已经挫骨扬灰,渣都不剩了。

“所以,还等什么,直接出兵,洛阳城充其量不过几万人,咱们有十万人…一鼓作气,夺下洛阳,那关麟,我要生啖其肉,生吮其血…”

越说越气,越说,曹彰越是义愤填膺。

“伯约,你怎么看?”

倒是曹真,他此前是领略过那关麟厉害的,诸如蹶张弩、连弩、霹雳十牛弩,这些…军械,哪一个不是让魏军损失惨重。

只不过,这一次…直接玩炸的,这就有点儿…不讲道理了!且有些恐怖了。

至少,曹真一时间寻不到破解之法,只能把目光望向姜维,听听他的见解。

却见得此时的姜维,在短暂的沉吟过后,他像是想通了一些东西。

“伯约…”

经曹真又一次张口,姜维才说,“彰将军方才说的话,我悉数都听到了,这里面其实是有一些疑点,第一点是…城中的炸响与城外炸响有些不同,城中的炸响是突然间发生的,且是在深夜那便是没有人触碰机关,而城外…很明显的,是只要有兵士踩踏到机关,那便会炸开…”

唔…

别说,姜维这么一分析,还真是让曹彰沉默了,他愣了一下,竟是被姜维的话所吸引。

姜维接着说,“这就说明,这些所谓的炸响,是有两个不同的触发条件,一个是主动触发,一个是被动触发…同时,既然曹彰将军攻城时没有遇到炸响,那说明从洛河水路方向,并没有这些炸响的埋伏,彰将军受困时,第一时间想到的该是从洛水撤离,这样可以避免损失!而汉军在守城失败后能从各城门顺利撤出,也说明…敌人至少是预留着安然撤退的路线,只是这些路线,我们并不知晓而已!”

毫不夸张的说,姜维的话…就这么一番话,就深深的让曹彰蛰伏了。

他总算知道,为何曹真但凡遇到点儿事儿,就一定要请教这位“参军”…

——『这家伙,有点能耐啊!』

曹彰还在心头感慨。

姜维的分析则还在继续,“除了从洛水撤离外,其实还有一种方法,那便是通过收缴战马,让战马从这埋伏的土地上高速踏过去,如此便可以试着引爆这些炸响,从而减少人员上的损失!这些,都足够帮助彰将军度过危机…”

“当然,现在看来,这些并不重要,事已至此,我们需要找出的是这所谓‘炸响’的弱点,如果是触碰式的炸响,就如我方才说的,可以用马儿先行踏过后,大军再行前进,如此便能完美防范,可若是主动式的炸响,我分析的是…也如同被动式的炸响一样,那关麟的发明一定是埋在地下的,且是地表薄薄的一层,通过观察,当能查出些许不同,然后通过少量兵士少量的探查,或许也能发现些许埋在地下的蛛丝马迹…”

说到这儿,姜维继续解释,“深埋在地下的东西,总会与地表有些不同,这些…在我们关中人的眼里,是能发现的!”

的确,关中人常年与胡虏拼杀,地面的马蹄印记,伏耳听到的声音,地表的裂纹,这些都能判断出胡虏骑兵的数量。

更别说,地表是否被挖掘过,是否是新填埋的土,这些…是能够察觉的。

甚至…

姜维还在分析。“其实,我还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想…”

“什么?”曹真与曹彰异口同声。

姜维则冷静的说道:“如果那关麟有足够的数量,能够悉数炸掉整个河内城,那一夜,就不会只炸响半个时辰,而是整夜的炸响,基于此,他让彰将军带五万人逃离,固然有离间兵将关系,打击士气的缘故,可我却觉得,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姜维那冷峻的眼眸凝的深重,“我笃定,他关麟已经没有多余的炸响的能力了,炸掉五万兵,炸掉半座河内城,这已经是关麟数量上的极限,我军根本就不必再畏惧于这炸响——”

轰…

轰隆隆!

姜维的声音不大,可听在曹真与曹彰的耳中却犹如五雷轰鸣!

天雷滚滚,五雷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