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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继位大典还在进行,原本也将这样结束…

可偏偏,变故就在发生在这立曹睿为太子一刻。

“曹睿不能当太子——”

随着一道高亢的声音吟出。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乃至于下意识的转头,寻声望去。

却见得,喊出这声音的人,正是李藐!

陈群也吓了一跳,连忙张口:“李先生是远来之人,即便是不识这邺城境况?难道不识魏王的家事?曹睿公子乃是大王独子,他不做太子?谁人做太子!”

“独子不假——”李藐凝着眉,语调进一步拉高…“可是不是这位新魏王的,那就说不准了。”

“来人,拿下——”

就在李藐话音落下之际,陈群连忙开口,“速速拿下这信口雌黄之辈!”

夏侯惇也没有想到李藐会在这样的大典,说出这样的话…

只是,出于下意识的判断,汉南说这话,必定是有所根据…夏侯惇哪怕是看不见,却依旧伸开手拦住那逼进的侍卫,怒喝道:“大魏兵马大将军在此,谁人敢上前?”

果然…夏侯惇的威望是存在的。

他这么一拦,还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魏兵敢妄动一步。

有夏侯惇在,李藐愈发的大胆,也愈发的口无遮拦,他大声咆哮道:“曹睿是这位甄夫人与那袁熙所生之子…”“昔日大魏铁骑攻破邺城是在建安九年的八月,而曹睿的生年是在建安十年的六月…十月怀胎,这是刚刚好,刚刚好啊——”

随着李藐的话,这次不用陈群下令,曹植已是抢先愤怒的一把抓住李藐。

“汉南?你在说什么…你在胡说什么?”

曹睿到底是不是袁熙的遗腹子?

这便是在后世也是键盘史学家无比关注且争论的焦点,而最大的一点便是这个时间…

太吻合了!

而李藐之所以能想到这一点是关麟致信告知的。

至于关麟对这件曹魏内部辛秘之事的了解,就要追溯到当年…他与孙权在牢中见面的那天。

那一日的孙权,将东吴间谍机构解烦营…这么多年调查出的结论告诉了关麟。

这结论,正是曹睿的身世——

为了探寻真相,解烦营暗中打量的走访调查,包括这十个月…乃至于再往前两个月内,甄宓的动向,袁熙的动向。

那时候的袁熙是回过邺城的。

而袁熙前脚刚走,后脚先他老爹曹操一步…闯了这甄宓寡妇门的,便是这位大魏的二公子曹丕!

乍一听起来这事儿就十分离谱!

细细的去思虑更是发现这事儿一点儿也不简单。

而这等辛秘的要闻,是可以作为杀手锏,在最关键的时刻抛出,一击毙命——

“你这口无遮拦的狂士,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子建,这就是来投靠于孤?这就是你给孤带来的贺礼么?”

曹丕的声音已经有些声嘶力竭。

已经狂暴到极致…

曹植也是瞪大了眼睛,依旧是不敢相信,这…这是真的!

曹睿竟…竟不是他的甄姐姐与二哥的孩子,而是…而是那袁熙的!

如果是这样,那…那大魏的江山,将来岂不是要传到袁家的手中?这…这…

不止是曹植…

更多人也意识到了这点。

这魏王的继位仪式突然就有点进行不下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藐却还在狂笑,“曹子桓?你怕什么?若真的是你的儿子,那不妨…你与曹睿公子滴血认亲,试一下…咱们试一下如何?”

李藐这么一说…

登时,周围各种议论的声音传出,甚嚣尘上。

“事关大魏的基业,不可不慎重啊…”

“是啊,倘若真的是那袁熙的遗腹子,那岂不是…岂不是…要把曹公闯下的这基业让回到那袁家手里?”

“滴血认亲…也不是不行,至少…至少图个心安!”

就在这些议论上越来越大之际。

曹丕用那足以杀人的目光瞪向他的王后甄宓。

“我没有,我没有…”

甄宓连连摆手,矢口否认。

别人都是猜测…

可她,她最是笃定,这本就是空穴来风,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她是被诬陷的呀!

问题是…现在,是不是被诬陷,还重要么?

一点也不重要!

三人成虎,便是谣言,这谣言也足以撕裂甄宓的每一寸肌体,每一寸皮肤。

“哼…”

曹丕用最冷漠最嫌弃的声调回应甄宓,然后转过头,“今日是孤继位之礼,岂容尔肆意妄为,来人,拿下此人,就地格杀,有阻拦者,一并格杀勿论——”

说这话时,曹丕的眼芒环望左右。

言外之意,那些魏兵不敢动夏侯惇,无妨,那他就动用他的亲卫,今日奇耻大辱,他誓要让这李藐付出血的代价!

“诺…”

当即,曹丕身旁的亲卫,所有亲卫齐动…一道往李藐那边杀了过去。

沿途所有文臣武将迅速的让开,这种时候,谁也不敢直面曹丕的怒火。

很快…

这些亲卫面前的只剩下依旧张开手将李藐护在身后的夏侯惇。

“大将军,魏王有令,阻拦者,一并格杀,我劝大将军让开,莫要趟这趟浑水!”

“汉南是老夫的义子,是屡次三番救过老夫的人,老夫的儿子都为大魏捐躯,老夫就指望着这个义子给我养老送终,今日,除非你们从老夫的身体上踏过去,否则…否则——”

“上…”

连续的刀剑迅速的从鞘中拔出。

武器闪烁着寒光,如同一片片死亡的阴影…数不尽的剑花已经席卷而来。

倒是夏侯惇岿然不动,没有丝毫的畏惧与动摇,他稳稳的站定,手中的佩剑如同他意志的延伸,直指苍穹。

“都给老夫滚来——”

一剑荡开了那密密麻麻的剑花。

可是,后面更多的兵刃呼啸穿刺而来。

“啊——”

“啊——”

旦夕间,夏侯惇的胳膊上、腿上已是纷纷受伤,整个面颊狰狞可怖,痛苦不堪…

甚至,有一把长枪插入了他的肩头,他顺着长枪的枪杠向前,一把捏住这人的脖颈,生生捏碎,口中因为要强忍着那疼痛,故而大声嘶吼。

“鼠辈,竟敢伤我?”

可…一个亲卫倒下了。

后面还有无数个亲卫,更多的刀枪剑戟齐上,夏侯惇已是不敌,他努力的用剑撑着地,却依旧一手张开护住李藐。

“鼠辈,休伤吾儿——”

他真的把李藐当成了儿子…

这是一个青年失目,老年丧子的老者最后的、由衷、悲愤、悲壮的鸣啼。

“老将军,我们不杀你,可这位就会逞口舌的李先生,今日不死不行——”

已经有亲卫闯过了夏侯惇的防御,抵达了李藐的身旁。

毫不夸张的说,这注定是李藐执行任务以来最凶险的一次…

也是生命最、最、最…最接近于终结的一次。

眼看着那几把钢刀迎着曜日高高的举起…

李藐甚至闭上了眼睛。

可就在这时…

一道声音,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从那高台上传出。

“逆贼曹丕已死!尔等停手,可饶此命——”

啊…

啊…

曹丕已死?

无论是谁在这样的场景下听到了这样的声音,都会不可思议,都会下意识的回头。

这些亲卫如此,所有的文武如此,李藐…甚至是曹植,哪怕是瞎了眼的夏侯惇也是如此。

顿时间…

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那高台。

而此刻的高台之上,一个独臂的男子正将曹丕的头颅高高的举过头顶。

这个头颅就像是一个符号,标志着大魏在这一刻,在这独臂男子的手上彻底、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终结——

他的声音还在继续。

也不知道是太过激动,还是那巨大的咆哮让嗓子发生不可避免的颤抖。

他的声音依旧嘹亮…

却沙哑!

“逆贼…逆贼曹丕已死!尔等…尔等停手,可饶此命——”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曹丕被隔断的头颅上。

没有人注意到,地上有一柄锋利的匕首,因为隔断头颅而鲜血汨汨…

地上还有一枚小巧的连弩,连弩的匣子是空的…

倒是一具无头尸体上,被数十枚弩矢穿透,整个身子就宛若一个马蜂窝一般。

更没有人注意到…

那独臂男子的面颊上,随着他的嘶吼,滚烫到再也遏制不住的泪水如同涌泉般狂涌的喷出——

而那晶莹的珠链中,他仿佛看到了他的父亲东平寿张人,十八路诸侯讨董时,任广陵太守的张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