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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带着哭腔的只言片语中,楚妍沁慢慢明白,这里是一处匪盗贼窝,他们是被抢过来的,现在没人管他们,待会儿就要遭罪。

楚妍沁当然不允许这样的惨事在眼前发生,只是等几名山贼过来,人群中一名妇人忽然道:“大富是你吗?”

“……婶娘?”

“你个挨千刀的!这些年死哪里去了?你知道家里找你找了多久吗?”

场面一时热闹杂乱,楚妍沁握剑的手不自觉松了松。

叫大富的年轻山贼跟那妇人认亲后,大家一说开才知道这些山贼都是附近活不下来的年轻人落草为寇,说起姓名来,未必都是亲戚,但拐弯抹角的也都认识。

既然被抓到的人没有受伤的,还是邻里亲人,大家一扫之前的凄凉、紧张,一下子其乐融融。

眼看着被抓捕者跟着山贼一块进贼窝,甚至妇人主动卷起袖子说:“山里有吃食没,我做饭给你们吃。”

“有,我们抢了不少富商。”

“那感情好。”那些老弱妇人丝毫不觉得有问题,融入贼窝融入得极快。

还有小孩喊:“下回劫富济贫,带上我们啊!”

被山贼们善意地奚落一番,小孩不服气的声音在一片笑声中,居然显露几分温情?!

楚妍沁拧着眉头,握剑的手又不自觉紧了紧。

等这些人吃过饭,山贼们当真收拾一番下山去埋伏下一批行人时,楚妍沁也跟了过去。

还真巧,下一批行人一看就出身不凡,乘坐的是华丽马车,还有护卫相随,眼看山贼设下陷阱,且齐刷刷冲下去动手时,楚妍沁再也忍不住,直接跳出去制止了这些山贼。

以她的修为,对付这些只有粗浅功夫的山贼,都不必用剑,一招就能控制所有人,山贼们对她破口大骂:“叛徒!”

那华丽马车的主人在看到大批山贼从山上冲下来的时候,当真是受到惊吓,此刻见状胆子又大起来,吩咐周围护卫:“去,把这些贼匪全都杀了!”

护卫就要动手,被楚妍沁拦了拦:“他们都是周围贫苦人家,因实在活不下去,才贸然行险,倒也罪不至死。”

马车主人很不高兴,但考虑到楚妍沁的武力值,勉强道:“那就看在女侠的面上,放过他们。”

楚妍沁劝那些山贼:“这终究不是正道,你们还是回归家里,继续务农为生吧!”

山贼们愤恨:“常年干旱,既没救济还增加税收,我们务农能活得下去吗?”他们看向马车主人的目光愤恨不已:“都怪这些有权有势的人!”

为富不仁,抢他们又怎么了?!

楚妍沁不自在地挥挥剑,这种情况下她还真没什么办法。

她既不能跟沐泓伶一样以冰化水,改善此间气候,更没有祝芙抬手就能将这片荒山变成物质丰富宝地的能力。

此时此刻,她发现只会剑的自己相当无能为力。

那马车主人眼珠转了转:“既然如此,不如让他们跟我离开,我有一片庄子,正需要人打理。”

楚妍沁看向那些山贼:“你们愿意吗?”

山贼狐疑地盯着马车主人:“会给我们吃食吗?”

马车主人大方道:“有吃有喝,四季还有衣物发放,每个月还给你们工钱啊。”

山贼们有些迟疑,但这条件实在是好,便半推半就地在楚妍沁面前说好了雇佣。

过了片刻,一部分山贼便跟着马车主人身后步行离开,说去先探探情况,剩下的人晚一步再来。

事后,楚妍沁本来想往另一方向去看看,但走了两步,她忽然顿住,直接地退了回去。

马车离开一段距离后,车主便拉下脸,对护卫们冷然:“全都处死!”

果然啊!就说方才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楚妍沁再次冒出来阻止护卫行动:“何必呢?”

这回轮到车主骂她:“这等贼寇,按照律法本该处死!”

楚妍沁这厢才阻止护卫,那边山贼们脱困,立刻大喊:“居然敢算计我们!就算我们死了,我们兄弟也会找到你家给我们报仇雪恨!”

说着,他们又要对护卫和车主动手。

车主冷哼:“就凭你们这些小毛贼?你们若是敢追去我庄子里,来多少我杀多少!”

楚妍沁:“……”没完没了的是吧?

再远一点的地方,一处一看就贫困之地,徐言泽正在修屋顶。

“小伙子,多亏你哦。”

这点小事对徐言泽来说实在不算什么,他跳下屋顶,只说:“没什么。”

瘦弱的老人却还是絮絮叨叨:“往年都没人帮我们,多亏你今年街上的人们生活会好过许多。”

徐言泽不止帮老人修了屋顶,他之前还帮人补了墙、打了水,甚至帮人收成粮食、搬货……等等。

他虽然不如沐泓伶直接是掌峰真人宝爱明珠,但身为徐家三代,继青玄真人后资质最好的弟子,也是千娇万宠中长大的,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

连之前学习法术,也是以实力为目的,可不像祝芙那样老是从普通人需求方面去考虑法术的运用。

所以这些事,都是他磕磕绊绊用双手一点点完成。

别说,完成后看到结果和大家感激的笑脸,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老人家一双手伸过去,却伸到徐言泽旁边空处:“到我家吃个饭吧。”

仔细看能发现这位老人双目无神,显然已经看不见,徐言泽主动握住对方的手:“不用了,您自己吃吧?”

他又不用吃饭,何况老人家家境不好,多吃老人家一些,老人家食物就会少一些。

老人家却十分坚持:“我们没有报酬,只有这点心意,你要是不愿,就是看不起我们。”

如此,徐言泽只能跟着老人家进屋,逼仄狭小的屋子里十分昏暗,但老人家在屋内反而行动如常,摸摸索索地没多久就准备了简单的吃食。

在老人家殷切地嘱咐下,徐言泽装作吃了些。

老人家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些话,徐言泽也耐心听了,忽然间后背有动静,徐言泽神识清晰地看到一名男子悄然在他身后,拿着木棍对他脖颈用力一敲。

木棍断了。

“……”徐言泽顿了顿,顺势趴在桌面。

“怎么这么久?”身后拿着木棍的男子抱怨。

老人家叹气:“谁知道啊,迷药吃了这么久,他一点昏迷迹象都没有,真是难缠。”

嘀咕了一会儿,又喜道:“这里好久没看到这么年轻漂亮的货了,肯定能卖大价钱。”

“都是之前有人走漏风声,害得大家不敢经过这里,我们生意才变差。”

男子抱怨着,要来搬徐言泽,徐言泽却已经完好无损地坐起来:“原来你们都是骗我的。”

那两人同时一惊,而后男子狠狠道:“骗你又如何,反正都打听了你无亲无故,警告你束手就擒还能好过点,别逼我们动手。”

徐言泽又问:“所以旁边那些住在漏棚里的人,也是在骗我?”骗他放下警戒,骗他产生同情心。

男子只是冷哼,等于默认。

徐言泽没有生气,只是有点失望,好不容易从自以为付出的善念中得到的一点成就感,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他起身,男子想要拦他,当然拦不住,就见徐言泽一把火直接烧了一条街,且精准地只烧掉房屋,而没有伤人。

“这样的罪恶之地还有什么存在必要?”他冷漠地看向跑出来的人:“你们既然不需要人帮忙修补,那就别住了。”

徐言泽被辜负的心冷时,沐泓伶正居住在一处条件还算不错的豪华宅邸内。

她一发现身处环境变化,立刻暗自戒备起来,正要观望,就听旁边传来女子的小声哭泣。

扭头一看,是一名虽看着有年纪但气质容貌上佳的做妇人装扮的女子,沐泓伶问:“你怎么了?”

妇人哭声一顿,而后哭得更凄凉:“我知道,如今我名声不好,但连你也不愿意叫我一声娘了吗?”

沐泓伶:“……”

沐泓伶从出生起就是由青一真人亲自抚养长大,她生母只是沐家寻来的,体质合适、八字不错有机会为沐家生养孩子的女性。

生下她后,对方家族得了不少好处,那女子也被沐家好生养着,只是没几年仍然去世。

沐泓伶以前从不觉得这事有什么,因为这事在鸿文界、尤其是高阶修士做主的修真家族里,相当常见。

且青一真人对她宝爱非常,也安排了亲近的女性长辈照料她,沐泓伶未曾对母亲这一身份产生需求。

长大后沐泓伶倒是偶然问过,青一真人十分坦诚,只是为家族计需要一名传人。

有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后,青一真人态度有所转变,但也只是对沐泓伶,对那女子仍然不在意。

沐泓伶没怎么见过对方,自然谈不上依恋,再加上见惯世事,更不在意了。

如今,她倒不是因为这女子勾起了心中对母亲的向往,心有芥蒂,而是没有叫母亲的习惯。

哪怕知道这是某种幻境情景,但她仍然喊不出口两个字。

见沐泓伶不说话,女子继续凄凄惨惨地哭,一直等到有人敲响她们房门,沐泓伶才被解脱。

来的是一名爽利妇人,进来就说:“杜娘子,府中要做衣物呢,快带你姑娘去正院吧,住人家家里,怎么好让主人家等你们呢?”

这人说话干脆,脸上也带着笑,语气也没有不对,只是这话听着有些古怪。

方才还哭泣的女子立刻点头:“好,我们这就去。”说完喊了沐泓伶要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