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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最担心的是鹿见春名自己的安危。

“是刚回来的,至于为什么来这里……”鹿见春名顿了一下,那双金色的眼睛抬了起来,璀璨的金色在昏暗的光线之中像是跳动的烟火。

“因为想见研二,所以就来了。”

鹿见春名这么回答时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好像本来就应该这么做一样,他甚至不觉得这有任何问题。

——这种态度才更让萩原研二受到暴击。

这相当于是某种情话,立刻让萩原研二联想到了两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是在他发出短讯之后,鹿见春名立刻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好像只要他说想,就永远会得到回应。

萩原研二能感觉到唇齿之间蔓延开来的甜味,如同融化的金平糖,浓稠的蜜糖涌入他的胸腔之中。

在鹿见春名金色眼睛的注视下,他的脸一点一点地红了起来,耳根都泛上了绯红色。

“这种犯规是要被红牌罚下场的啊。”

萩原研二缓缓抬手,将脸埋在手掌心之中。他泄了气一般垮下了肩头,沉闷地叹了口气。

虽然他早就发觉了自己的心意并不只是朋友而已,但还没想好什么要坦白……甚至表白这一点也在频繁的失踪与出现之间摇摆不定。

可他在意的那个人的态度却比他要更加直白、更加热烈——但同时萩原研二很清楚,小诗根本就还没到开窍的时候,一直都是草率地将自己和所有人之间的联系归类为“友情”。

他想要的那部分却不是单纯的友情。

“这很普通吧?”鹿见春名愣了一下,“至于组织那边……之后再说吧,对我来说,我更看重研二。”

比起组织,他当然更看重自己的恋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等等,恋人?

鹿见春名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萩原研二的表情,视线凝聚在黑发下露出来的红透的耳根上。

因为习惯太过自然,他这个时候才发觉自己忽略了一些事。

在一年前的时候,他和萩原研二根本还没有在交往,连表白都没有……这个时候的他们,是彻彻底底的“朋友关系”。

嗯,单纯的朋友关系。

在开了窍之后,鹿见春名再回过头来审视此前的往事的时候,很轻易就能发现他和萩原研二的相处与其他人之间是有本质不同的。

那根本不是单纯的友人,或许应该将之归为恋人未满——甚至恋人超标。

在已经和萩原研二交往中的鹿见春名看来,一年前的恋人在自己的亲昵举动下害羞脸红的崩溃样子……真的很有趣。

他心里的恶趣味立刻就发作了。

鹿见春名伸手,握住萩原研二的手腕,让他将埋在掌心中的脸露了出来。接着他用了点力,让萩原研二随着他的动作而支起身体,最终坐到了床边。

明明是萩原研二的房间、萩原研二的床,但萩原研二本人却有种第一次踏足此地的紧张感。

以前主动的那个人都是他,虽说鹿见春名总是会给予他回应,但至少这是萩原研二头一回看到这么主动的鹿见春名,这让他微妙地感觉到了一些无措。

怎么两年不见,在意的人变得这么主动了?这两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天真是魔幻的一天。

最终萩原研二只能这么想。

“很晚了,研二明天不工作吗?”鹿见春名对他露出了微笑,将床铺让出了一半的位置来,“来睡觉吧。”

他用了力,萩原研二猝不及防地下意识倾身过去,手撑在了床上,掌心中感觉到了一点床铺上残留的温热,那是鹿见春名留下的体温。

他们现在的距离很近,近到萩原研二甚至能够看清鹿见春名银色的睫毛,看请璀璨的金色之中倒映出来的他的眼睛,也能看见他自己红了的耳根。

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鼻尖上,月光沿着窗户的缝隙涌入室内,在少年的脸上形成一点灿烂的光斑,月色融入了他的虹膜之中。

那双金色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他,好像在端详什么宝物。

萩原研二直到这个时候,才从鹿见春名身上辰衬衫熟悉的领口上辨认了出来,那是他的衣服。

那么现在的场景或许还应该再加上一句限定词——他在意的人穿着他的衣服、坐在他的床上,还邀请他一起睡觉。

衬衫的领口是没有完全扣上的,又或许是因为睡觉而松开了几颗,萩原研二垂下眼睛时能看见没入衣领之中的肌理、以及一片白的胸口,锁骨的线条格外明晰,袖口因为宽大而只露出来了一截指尖。

男友衬衫。

萩原研二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这个词。

这……是不是有点过分刺激了?

暧昧的距离、温热的呼吸,还有几乎要从胸腔之中跳出来的心脏。

这一切对于两年不见鹿见春名的萩原研二来说——真的太超过了。

他缓了又缓,才克制着自己的视线收敛回来,尽力让自己的心跳显得平稳,以免暴露出自己那些似乎不太合时宜的意图。

萩原研二反客为主地握住了鹿见春名的手腕,将细骨伶仃的一截把握在掌心之中,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凸出一点的腕骨,直到确认鹿见春名在他的掌心中是真实存在的之后,他才松开了手。

“我……”萩原研二欲言又止,“我先去洗漱。”

分明之前他能够理直气壮地诱哄一窍不通的鹿见春名睡在同一张床上,但当他本人成为被动的那一方时,萩原研二居然迟疑了。

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得到了正确的暗示,甚至不敢在这无比暧昧的氛围之中多想些什么,于是狼狈地用洗漱当作借口遁了。

鹿见春名注视着萩原研二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沉默了两秒,还是没能憋住笑。

*

两年的时间不会让一个建立的时间跨越了半个世纪的犯罪集团产生什么重大的变化。

唯一有点影响的是研究所,重要的、也是全世界唯一的实验样本在出海时丢了,他们缺少了可研究的对象,就只能对着银色子弹硬着头皮研究了……好在负责人就是当年研究员的女儿,继承了天赋的天才女博士很快做出了好几版样品。

雪莉从来没催促过琴酒赶快把告死鸟这个珍贵的实验体给抓回来,甚至她潜意识中时庆幸告死鸟的失踪的……但琴酒不这么认为。

当时带告死鸟一起出去执行任务的那个人是他,作为告死鸟的临时搭档兼监视者,他理应将这个BOSS无比看重的实验体安全地带回组织。

但告死鸟丢了。

琴酒不认为鹿见春名是主观上想要逃跑的,毕竟谁能想到那天恰好就在船上遇到了发癫的船长呢?那个家伙要拖着整船的人一起死……还好是在海上,爆炸的炸弹数量不多,没有给船体造成什么特别大的麻烦,毕竟这是一艘格外豪华的游轮,想就这么沉没也是需要花费很大功夫的。

船长死在他的抢下,琴酒本人受了点伤,但不算太严重,唯一让他觉得麻烦的是告死鸟——他解决完莱昂和船长才发现,告死鸟不见了。

不在船上,那就只能是在海里。

委实说,琴酒不认为鹿见春名会淹死。他知道鹿见春名的特殊,知道他拥有几乎不会死亡的特殊能力,但问题是他们在海上,谁知道鹿见春名掉进海里之后被冲到哪去了?

也许被鲨鱼吃了也说不定。

所以琴酒虽然到现在还在寻找鹿见春名的踪迹,但完全没有数年之前知道他叛逃之后那样大肆寻找。

琴酒现在的寻人状态可以简单地用“随缘”两个字来概括。

而就处于这种随缘状态之下的时候,他——意外地找到了那个失踪两年的人。

组织控制下的酒吧有好几家,琴酒常去的是那家开了三年都没暴露的,很多代号成员会选择在这里集会,这是个固定的公用安全屋。

他叫了黑麦威士忌来这里见面,因此在傍晚的时候踏入了这家酒吧。习惯性地扫视酒吧内的幻境时,视线不由自主地被一点银色吸引了。

那是如同月光一般的银色,琴酒只在一个人的身上见到过这样的银色。

——告死鸟。

即使只看到了那头银色的长发和背影,琴酒也能确认这就是告死鸟。

他的神色一沉,嘴角僵硬地扯动了一下。

琴酒握住了伯莱塔,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有着银色长发的背影,用冰冷而坚硬的枪口抵在了鹿见春名的后颈上。

鹿见春名却不为所动,他继续喝了一口玻璃杯中盛装的威士忌,圆形的冰球和杯壁碰撞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干什么?”告死鸟丝毫不畏惧地回过头来,发出了十分不爽的咂舌声,“好不容易又见面了,你对老朋友就这个态度?信不信我告诉BOSS啊。”

……谁跟你老朋友?

琴酒想骂脏话,但他忍住了。

“两年,”他注视着鹿见春名,语气中透着某种森寒,“你去干什么了?”

“你这话问的,我可是掉到了海里啊。”

鹿见春名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