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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郡缺的不是粮是药株,只要有药株,别说三大袋粮食,就是容穆要三十袋,家境稍微富裕的百姓都可以拿出来!

碧绛雪:“我说你……”

容穆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满大街的骚动对着碧绛雪道:“民众的力量是伟大的,我说真的,历代贵族豪强坐在上首,很少能明白一个道理。”

碧绛雪:“……什么?”

容穆语气轻轻:“君王只有一人,但百姓却有千千万万人,虽是蝼蚁,但蝼蚁累积,却是噬堤之势,王兄是能给我粮食帮助商辞昼,但是你不觉得,我自己的法子更能帮助商辞昼解决困境?我甚至能给他更多,这些东西王兄都不一定能一次性筹出来。”

碧绛雪倒吸一口凉气。

“你难道不担心怀璧其罪?!”

容穆垂眸:“先不说我有王印可以无限盖章,身挟印章之人非富即贵无人敢招惹,再说咱们可是最强王者组合——你自信一点碧绛雪,咱们可不是普通人,大不了跑路换个马甲换个城池继续,广撒药多救鱼,既能延缓南代呕血症蔓延趋势,还能帮助商辞昼解决沉水之困,一举多得。”

碧绛雪彻底没话了。

没错,它能回溯到已经过去的任何时期,容穆在青山郡是十四五岁的少年郎君,在下一个城池或许就是五六岁的垂髫小童,没有人会油滑到这种程度,尤其是碧绛雪还发现,容穆本身其实并没有多少“无私奉献”的大美德。

他能用最市侩但最直接的办法,主张以粮换药,还设置时限刺激人心节省筹粮时间,这样一不担心给沉水的粮食不够,二还能叫南代百姓高高兴兴的治病觉得占了大便宜,三又完美的绕开了王都的监视——

他从一开始来青山郡,就抱着极强的目的性!

而碧绛雪甚至不知道,这一切容穆都是什么时候想成的,只知道他一路闲来无事就会变出莲子,而且损失的灵力还会在路途中源源不断的补充回来,因为容穆不是一次性在掏空付出损耗生命。

这人在可持续循环!

此间经历过于奇妙,它好像重新认识了一次容穆,以往在南代王和大商皇帝的维护宠爱之下,它并没有发现容穆是多么有主意的人,甚至觉得他还有些懒散……

不,或许商辞昼发现了,所以他看容穆看的最为严实,但没想到最后还是被美男计加春宵一刻摆了一道,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清没清醒!

碧绛雪躲在容穆的怀兜中,感受这那股强横的灵力与规律的心跳,从没有一刻,这么觉得它与南代王子捆绑在一起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不愧是它看中的花君!碧绛雪挺了挺小花杆,看着不到半个时辰,医馆外就堆满了百姓前来换药的粮食,因为有关莲花的一切在南代都太过神圣,百姓们甚至不敢用太过陈旧的稻谷,多数都是去年秋天收起来的新粮!

容穆找医馆大夫要了一张纸,执笔写了一行字——此人可无限度使用药株救人,并以药换粮,收集的粮石需青山郡驻军连夜送往大商沉水城,交于沉水城守城将领秦霆。

墨迹未干,他拿出鲜红的小巧王印哈了一口气,重重的盖在了药纸之上,百姓们或许认不出王印上的字体,但他们认识只有王都贵人才能使用的莲花印泥,这样的印泥,曾经无数次出现在王上盖发的拨药张榜上。

碧绛雪已经麻木了:“我真的服气。”

容穆笑的眯起了眼睛:“你不要和祖宗们告状,我怕他们给我气活了。”

默了默他又道:“其实有时候叫百姓知道药株得来不易需要代价,他们才不会觉得这一切都理所应得,而肆意挥霍拿取。”

碧绛雪两片小莲叶合十:“您也是祖宗,粮食够多了,得病的没得病的都送来了要换你的莲子,那个汉子都恨不得把家搬给你这个救命恩人!要不把这些先给商辞昼弄过去,我担心他醒来没了你又看见沉水城困境气的哭出来。”

容穆:“……”

“嘶……不至于哭吧?”

碧绛雪像一朵小苦花:“走都走了,还偏偏给留了一颗王莲子,商辞昼一觉醒来丢了老婆又要养孩子,换我我绝对会嗷嗷哭!”

容穆狠狠抖了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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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青山郡的郡守知道有人在以药莲换粮食的时候,容穆早就在医馆门口收摊了,最后因为来的人实在太多,他不得已又现场悄悄摸了几把出来。

曾经花君催生莲株那是要救一个国家的人,而区区一个青山郡还不会叫容穆虚弱力竭。

况且碧绛雪觉得容穆哪里会这么“大公无私兢兢业业”?

多半还是在担心给商辞昼的不够多,沉水城的粮食不够用,才又续了半个时辰的交易。

或许沉水城够用了,但南代送过去的剩余的粮食也够分发其他受灾的边缘城池,彼时大商今年的情况就会绝地逆转,民心社稷不再动荡,足够撑过这个可恶的灾年!

留在郡守手中的只有一张散发着药香的粗纸,偏偏纸上还加盖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王印,这等诡异事件叫他实在摸不着头脑,但莲花王印就如同王上亲临,郡守不敢耽误眼下的事情,连夜叫人将粮食送往了沉水。

容穆站在青山郡高高的城墙上,背后是无限的白云舒展,相比于沉水的乌云蒙蒙,南代的天气简直就是绝佳的人与自然生存地。

微风拂过帷帽纱帘,露出一点有着异样颜色的黑色发尖,容穆胳膊下揽着碧绛雪,看着送粮队伍带着印纸往远处走去。

碧绛雪:“你就不担心青山郡不听你的话?”

容穆吐出一口气:“担心啊怎么不担心,不担心我早跑了,还能站在这里盯号看有没有人贪污我好不容易弄来的粮食?”

碧绛雪:“那你——”

容穆:“实在不行就回王都抱王兄大腿呗,反正给商辞昼的东西得管饱,不能叫他饿着,不过事实证明王兄这些年驭下做的极好。”

碧绛雪沉默了好一会:“真爱无疑了。”

它又道:“你今日在青山郡少说也救了上百人,这么大的动静,王都不可能不知道消息,商辞昼也不可能不知道,你被抓住,只是迟早的事。”

容穆笑了一声:“管那么多,做了再说,商辞昼抓到我还能打我屁股不成。”

碧绛雪骂:“……好好说话你不要搞颜色!”

容穆挑眉:“我哪里搞颜色,是你心里色才对吧!我说打屁股是脱了裤子打吗?”

碧绛雪:“……你还想脱裤子?!啊啊啊我不干净了!”

容穆哈哈个没停,半晌才直起依旧酸痛的腰杆道:“不吵了不吵了,我得用这个笨办法再给商辞昼搞点物资,等给他的足够,我就再不会用灵力幻化莲子,或者催生路边莲株来薅药材了……得病的人太多,今春恐还没有彻底爆发,若是爆发了,把我薅秃也救不了一个国。”

碧绛雪狐疑道:“那你要如何?”

容穆学着商辞昼指尖摩挲,清秀帷帽下的眉眼坚定精致:“如何?我一定要找到剩下的两个花灵,花灵不会无缘无故滞留在王莲之中……初代大人用莲子入药,而我若是不用莲子,又能有什么东西既能入药又能一劳永逸根治呕血症呢……”

说着他看向胳膊肘底下夹着的碧绛雪。

碧绛雪惊恐道:“……亲娘,你别这么看我我好慌,你可别忘了,你打我的主意就是在打你自己的主意!”

容穆歪头一笑:“放心吧不会的不会的。”

碧绛雪无语:“如果你两天前没有用这种表情骗了商辞昼的话,我会对你更相信。”

一人一花从城池上走下,容穆忽然摇了摇脑袋,碧绛雪问他怎么了。

容穆眨眨眼睛:“商辞昼太带劲了,我没休息就跑了这么多路还做了这么多事,头有点热。”

碧绛雪吓得连忙给这位祖宗洒了一点水珠子,“珍惜生命杜绝透支!实在不行咱们就找一个塘子扎下来休息休息!”

容穆点了点头。

他们在第三天一早就踏上了南代另一个郡土,而已经距离很远的沉水城,城中大夫跪了一整个院落的气氛压抑窒息。

隐一脸色难看极了:“不是说陛下没有事吗?为何三日都不曾清醒!”

大夫们面如土色,人人都觉得今日恐怕走不出这天子下榻的宅邸。

院中的石板已经被接连阴雨冲刷的干净明亮,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的落在冷硬的砖石上。

隐一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不只是因为陛下一直不醒,还因为南代那位王殿下也不见了!

而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又是什么时候消失在沉水城的!

又一阵死一般的沉默之后,隐一忽然听到屋内有声响,急忙进屋一看,才发现是南代王子最喜欢的大莲缸发出的声音。

有一个白嫩胖乎的东西,珍珠一样沿着缸边滚了一圈,察觉有人进来,又砰的一声优雅的钻入了缸底淤泥之中。

隐一:“???”眼花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思考,商辞昼就在床上缓缓睁开了眼眸。

隐一连忙将这诡异的小东西抛到脑后,连滚带爬的跑过去嗓音颤抖道:“陛下?!”

商辞昼闭上眼睛缓了缓,手下意识往旁边一摸。

隐一看着皇帝的动作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商辞昼沉默了一瞬,开口的声音有些喑哑:“几时了?”

隐一战战兢兢:“……回陛下,卯、卯时了。”

商辞昼:“哦,卯时,他呢,怎么起这么早?”

隐一面色灰白:“陛下,今日已经是您来沉水城的第四日了,卯时是四日的卯时……”

商辞昼猛地看向隐一。

隐一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过了不知道多久,桌上的动静又时隐时现,隐一不敢回头,商辞昼缓缓坐起来,静静看向已经空无一花的大缸。

那里面连一片叶子都没有,空气中莲花的香味也已经淡不可闻了。

没有花,没有人。

皇帝忽然低笑了一声,隐一脊背却已经开始发抖。

就在商辞昼掀开被角的一刻,空寂的眼尾余光忽然收进了一个小白莲子。

他深吸了两口气,才看向那突兀的在光滑的大缸边缘趴着的半颗白莲子。

商辞昼眼眸微眯,内心烧灼的火焰全被最后一丝理智压制在皮囊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