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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穆哪里见过这个阵仗, 他和商辞昼那个惯会隐忍的黑莲花待习惯了,从来没有应付过这种上来就说要亲一口的人。

容因显然很欣赏他这样土包子的呆瓜表情,看了容穆一眼, 愉快的眯起眼眸掩唇笑了起来。

“你这个小泥腿子,长的倒是好模样,怎么这么不经戏耍?无趣。”

容穆觉得自己和商辞昼这样那样过,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他咳了咳, 试探道:“您……”

容因放下手背, 随身坐下支着膝盖凑近他:“才死了多久,就不认识本殿下了?我那一日调戏二十人的丰功伟绩, 难道没有记载在花君册当中?”

容穆:“——”

这就算记了那四个补习老师也绝对不会教给他!

容因见他不说话, 怒道:“这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功绩, 真没看啊?”

容穆艰难道:“许是、是我不小心将你的花君册分到话本栏子去了。”

容因眉头一动, 见容穆有些紧张, 嘴角实在忍得辛苦,实在忍不住才发出了一串笑声出来。

“说你是个笨瓜你还真是个笨瓜啊,我要是写这个, 不得被祖宗们训死?骗你的。”

容穆此时分外怀念人狠话不多的容禛, 他转过脑袋, 这才将容因完完整整的看进了眼睛。

容因毫不避讳的对视着他的视线, 甚至还调笑着眨了眨:“看什么, 看我的音容笑貌美不美?”

容穆已经是接见了四个花君的小油条了, 此时虽突然, 但也不算是毫无招架。放在往日他也一定会杂七杂八拉拉关系, 再好好熟悉熟悉,但今时今日, 他却不想这么干了。

时间不够。

他有些想念商辞昼,想念王兄,他要快一点,再快一点的办事情。

容穆尽力忽略那美貌,单刀直入道:“容因大人,你曾经在位时,有没有研究过如何根治呕血症?”

容因眼眸一眯:“上来就问?你个小泥腿子不怕过劳死?瞧你这小脸白的。”

容穆吐出一口气:“我还好,所以您有没有发现如何根治国疾?”

容因顺了顺发尖,过了几息才道:“外面是不是又到病年了?”

容穆皱眉:“病年?”

容因看他:“是,病年,呕血症年年都有,但不一定年年严重,不过每五十年都有一个病年,这一年路有千里孤坟百姓民不聊生,莲子与药方根本不够用,死的人能堆到城门高——看你这么着急,估计外头情况不妙啊。”

容穆倒吸一口凉气。

容禛从没有教过他这个!

容因见他表情迷茫疑惑道:“你竟不知道?”

容因稀奇极了,他哈哈笑了两声:“是没胆子看花君陨落的那一册书,还是你见过的花君都不曾告诉你病年就是大灾年,所有历代花君,全都是在这一年死去,无一例外。”

容穆看着他道:“……病年或许已经有苗头,但是我不会死,我绝不会死,我还会叫在这里的大家都好好的去投胎。”

容因哼了一声:“无知。”

容穆倏的站起身来:“是不是只要灵力足够强大,就可以度过灾年?每五十年为一次,那度过这次此后若无大事,我就很有可能会真的长生终老,对不对?”

容因笑意全无,他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容穆:“道理谁都懂,但你看谁能活下来?坚持到最后,所有人都没那个气力劲儿了,只能献祭自己以死平之。”

容穆转了两圈,碧绛雪难得在他脑子里安慰了几句。

“别着急,你和他们不一样。”

容穆抓着脑袋:“我现在就像是明明有能力作弊,却找不到答案纸在哪的笨蛋,我从来没有过这么强烈的直觉,直觉所有的不幸都会在我这里终结,可是他们都不相信我。”

碧绛雪沉默半晌,“那若是你倒霉透顶,是那不幸的黎明前的最后一人呢?我劝你不要这么自信,事急从缓才好。”

“你——”

碧绛雪:“商辞昼,多想想他。”

容穆深吸一口:“你为何总是在紧要关头和我提起商辞昼,他当年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叫你记得这么清楚?”

碧绛雪:“他救了我们,很不容易。”

容穆还要说话,碧绛雪却道:“世间玄法微妙,三千世界各有各的章法,有的世界是连通的,有的不连通,但所有世界无一例外,只要关键节点出错,整个世界都会逐渐崩坏坍塌走向另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

“这个朝代若是没了商辞昼最喜欢的小莲花,你猜这个老天爷的亲儿子会不会翻了他这个天道老子?你猜王兄哥哥与南代皇室能不能抗住大商武装精良的铁骑?……南代,可是有大商最眼红的数不清的粮食,除了商辞昼这个恋爱脑,谁能扛得住这份诱惑?”

碧绛雪缓缓道:“你,就是那个关键节点,所以我告诫你,不可毁坏自身,否则以后死的就不止这么些人了。”

容穆:“……我知道你懂很多,也听得进你的大道理,所以你究竟知不知道‘答案’怎么写的,这呕血症又要怎么救?”

碧绛雪:“……不知道,只有这个,我不知道。”

容穆蓦地转话,抓住一个问题是一个:“只有这个你不知道,所以你肯定知道商辞昼当年究竟做了什么,如今又有没有事对不对?!他有没有大问题?会不会长命百岁??”

碧绛雪诡异的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道:“没什么大问题,会长命百岁,放心吧,但是也不能有别的差错了,安安稳稳才是好,否则你们缘分即尽。”

容穆哪管碧绛雪叮嘱的后缀,他只听最关键的信息,商辞昼此生绝没有大坎坷,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和他一样倒霉的短命鬼,这就足够。

足够容穆放开手去大干一场了。

“碧绛雪,我一定会找到那个答案。”

碧绛雪不知道自闭什么去了,直接单方面关了麦。

容因看着容穆自己在一旁又是沉思又是嘀咕,道:“你这小花君,莫不是被外界逼疯了?”

容穆转头:“疯了?没有,我家两口人有一个疯的就足够,容因殿下,我需要你助我,与历代花君一起彻底解决南代呕血症。”

容因挑起眉毛,这才缓缓道:“本殿下难道不是你叫出来的第一个花君?你这小泥腿子,顶了天去也就只能召出三个花灵吧。”

容穆低头笑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细白的掌心,掌心纹路清晰细腻,似乎有使不完的灵力。

他攥了攥手指,绿白光点就萤火一样从指缝漏了出来。

“找我干什么,可以投胎了?”容清忽然现身道。

容令哭哭唧唧:“还是我可以吃外界的糖葫芦了,上次你放在碧绛雪旁边的可把我香惨了!”

剩下两个更绝,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只说了一句补课时间还没到就遁了。

容因难得眼眸怔住,与容清与容令面面相觑。

容令摸起袖摆:“好啊你,你个小后辈,又背着我们召唤花灵!”

容穆抱起他:“不知道你们互相认不认识,介绍一下,大家都是一个短命鬼群里的成员,这是四代花君容令,小清叔是六代,而我是七代,方才出声但没人的大佬是一代二代,如今我这花心当中,只剩下一位花灵还没有出现……容因殿下,您瞧我,还有没有可能抢救一下南代?”

容因竖起手指:“你一个人,集齐了五个花灵?”

容穆点头:“没错。”

容因看着容穆,忽然笑的弯起了腰,他本就长的雌雄不辨美艳至极,这番恣意情态看起来也是分外风流。

“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你说你是七代花君?”

容穆嘴唇微动:“对,七代,所以我只差一位花灵,就可以知道为什么历代花君依旧留存于世间,那个答案,我很快就能找到了。”

容因定睛看向容穆,忽而启唇:“你差的这位花灵,可没有本殿下美丽良善,能看在你像个笨呆瓜的子孙情份上,就帮你一把。”

容穆往前走了两步:“你见过他?难道他不担心南代国吗?”

容因冷笑几声:“他担心,他不担心怎么会为国而死?但是小七,花君也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爱恨情仇。五代花君容洺,他的母亲因为儿子出生就被夺走而忧病至死,他从小就兢兢业业是个老实蛋子,但谁叫老实人最容易受欺负胁迫?”

“他母妃早亡父王强势,兄弟姐妹从小就不敢与他亲近,后来病年到来,他身为花君被迫走上高位,纵使他不想死也得死,那么多双眼睛,每一双都渴望的盯着他,人人都想活,所以他就必须死,你说,这样的经历换做是你,现在有人告诉你你死后还要为南代奉献残驱,你愿不愿意?恐怕老实人被逼急了,叫你们谁都办不成事情呢。”

容令与容清都愣住了。

容穆亦是默然,后才道:“容洺召唤出来的花灵,是你,对不对,他将自己的怨愤与不平都与你告知了。”

容因哎呀了一声,指尖划了划头发:“可不是,他是个可怜孩子,每每进入花内都与我说两句诉苦,但出去后就埋头沉默做事,后来啊……后来我们就见了最后一面,你猜他怎么说来着,他说宁愿来世做王族脚底的泥土,都不愿意做王族头上的花君,他这短短一生,都在失去和付出。”

容穆闭了闭眼睛。

“也就是说,就算他听见了我的声音,也不会出来帮我,因为他已经厌烦透了这所有的事情,对吗?”

容因轻笑一声:“对呢。”

容令揪了揪容穆的领口:“没事,别难过,我们人已经够多了,你的灵力也非常够用,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容穆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好,我知道了。”

-

重峦郡的情况比青山郡更为严重,容穆收的粮食已经多到装不下,后来交易停止还是有人源源不断的送过来,百姓千千万万,并非人人都心怀感恩敬畏之心,知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道理。

停止换取粮食只暗中救助之后,容穆经历了十几次围追堵劫,碧绛雪气了个半死,第一次骂了一句竭泽而渔刁民无知。

他们都想活着,想战胜这个怪病,人一旦走到绝境,人性本劣就体现的淋漓尽致。

好在容穆前十年从孤儿院长大,早已经看清了一些人情世故,借着灵力次次都逃出生天,只是与沉水的粮食联系断了,而王都那边,也察觉不对开始大肆追寻他的踪迹。

青山郡,重峦郡,远槐郡,风荷郡……容禛叫容穆印在脑子里的地图,容穆大多都已经走了一遍。

因为在远槐郡就停止了掏出莲子,所以有关于他的传闻还没有那么玄乎,只说神秘人私产弹尽粮绝,恐遭遇杀害就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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