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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家当即下令搜捕刺客的同党。

但是,不了了之。开场动静大,不到半日,黄相连夜进宫。

于是,一笔安抚般的金银珠玉,随着一卷圣旨进了环郡王的住处。搜捕却流于形式。

没有人?是傻子。

暗暗挤眉弄眼,从朝臣到民间,都在悄悄怀疑,这个所谓的狄人?刺客,乃是黄相公派出?去的。或者至少是与他勾结的。

官家今年四十?多?岁,还有留下亲生子的一线可能,因此一直拖着没有立皇子。但渐渐地,他也对留嗣的可能灰了心,而更偏向?教导养子。

环郡王是可能成为?皇子乃至太子的。

但环郡王同时?也支持北伐与收复故土。此时?名分未定,就敢为?华家的冤枉向?官家求情,更是遭过黄相公的怒斥。

如果,环郡王得了名分,将?来登上大宝,狄人?固然麻烦,黄相也绝对讨不了好。

听说,官家在皇城里,先是大怒,随后又大为?恐惧,喃喃着“失印”、“失印”,便在黄相走后,连夜增加了他觉得可信的人?手,包围保护自己的寝宫福宁殿。

面对压境的狄军与朝野气势汹汹的黄相党羽,纵使是可能的将?来储君之一遭遇明目张胆的刺杀,官家也不敢真正爆发。就此做了缩头乌龟,

可怜环郡王,孤苦无?依,险些性命难逃,却连贵为?九五至尊的养父也不敢为?他出?头。

谁知道下一次,这少年郡王会?不会?被嚣张的狄人?、黄相一党,直接毒死、或者害死在自己的宫府之中?

据说,唯有一个刘婕妤,为?养子哭成了泪人?,在福宁殿前苦苦哀求。

她?深知自己这位丈夫软弱自私的秉性。所以?半句话不求官家为?自己母子出?头,只求官家允许她?出?宫到观宇之中上香散心。

官家这才准了她?的奏本。

大家都说,刘婕妤一出?宫,就毫不犹豫,直奔太乙观的山门来了。

果然如此。

天子亦是凡夫,贪生怕死。

但太乙观却广开山门,如若垂庇,从不畏惧凶徒的世俗身份。

当时?华武兴一家虽然得天日昭昭的天相逆转而被暂时?带离了法场,但如果不是太乙观插手,华家绝对不可能活着离开玉京。

事后,林相、韩指挥使都被贬谪,唯有插手此案的太乙观,当面驳斥了黄相,却仍旧被奉为?国师,安然无?恙。

刘婕妤虽是深宫妇人?,但也知道,此时?能庇护养子的,唯有连黄相一党也无?可奈何、狄人?更是铩羽而归的太乙观。

认识刘婕妤的贵族男女、官眷们,都悄悄地暗中打量这位颇有勇气的宫妃。

刘婕妤却无?心关注四面的目光。

终于等到她?上香了。她?恭恭敬敬,如寻常信徒那般点了三柱香。

一个小童出?来请轮到的香客入内。

于是,她?毫无?嫌弃、惊恶之容,留下所有仆从,独自一人?,安然地随着小童的引导,排在一个乞丐装扮的老妇、一个落魄潦倒的书生之后,三人?一起入了大殿。

三人?一入殿内,小童悄然无?踪。

殿中,上坐三清祖师像。青烟袅袅。殿中寂静。

三人?在蒲团前拜了一会?,却没有任何人?出?来。

正当他们茫然时?,听到两个声?音。

一个说:“道友在闹市中,观众多?命炁。可有所得?”是平和的男声?,听着似观中的晨钟暮鼓。

另一个说:“有一点吧。至少,贫富贵贱,三教九流,坏东西和好人?,我都看了。下次再?看见,也能认出?来了。”却是娇柔女声?,清而润,年纪绝不会?大到哪去。

男声?道:“那么,道友有何疑惑?”

女声?略压低了一些,似乎可以?想出?她?疑惑的神情:“有一个。昨天,我见到一个人?贵不可言,命炁泛金,似乎正衍化帝王命运,但又同生虚无?之相。你说过,人?死了,炁才会?散。所以?他的命炁正在通向?虚无?,就是这个人?正在死掉。”

“不错。”男子肯定。

“我救了这个人?。”

“道友日行一善。”男声?说。

女声?却说:“不对。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日行一善。我救了这个人?,断了他的虚无?之炁。但他的金光却瞬间散掉了。好像,是先有他的虚无?之炁,然后他才会?泛金光。我救了他,再?看他的命炁,反而不那么尊贵了。”她?略带试探地问:“莫非有人?,死后才显贵?死人?也会?有命炁?”

听到这里,还没等那个男声?再?回话,刘婕妤却忍不住了,立即循声?快步往那殿后而去。

果然,见殿后的宽敞处,坐一男一女。

男子一身道士打扮,清眉秀目,容色飘逸,三缕长?须,年约二十?七八。

女子则剑眉凤眸,挺鼻薄唇,轮廓锋利到略有凶相,就是婴儿肥略遮挡不住,看起来约是十?五六岁。

二人?盘膝坐在蒲团上,男子手中拿着一副栩栩如生的人?面。人?面上绘制了各种仿佛经络,又依稀有别?的各种线条。

二人?对着这副人?面,似乎一教一学。

刘婕妤不是笨人?,见这少女的相貌,与养子描述得相似。又听了方才的对话,心中已料定。

竟不顾身份,对着少女俯身而拜,泪盈盈:“多?谢道长?相救我儿!”

“虽不知您是太乙观中的哪位坤道,但求太乙观再?施怜悯,拔生救苦,救环儿脱出?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