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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日,中洲各地的沙尘暴仍然漫天飞舞,宛如滚滚黄云,遮天蔽日,一片昏暗,街道上覆满沙子,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只要稍有一条缝,很快室内都会布满尘土。

这是很寻常的一日,所有人都是这么一代代过来的。

只不过这段时间的风沙实在太大了些,吹过戈壁荒凉的小丘,吹过半陷流沙的废弃建筑,吹得绿洲一寸寸缩小,水源一点点干涸,有时候是人间的风声,有时?像幽深的惨呼声,震得人耳朵发疼。

谁分?得清呢?在滚滚黄云,天地昏昏黯淡的时?节,分?不清天与沙的交界,也分不清人间与未知的界限。

麦城人无?可奈何,骂骂咧咧,裹紧头巾衣袍,仍然过着艰难但已经习惯的生活。

但因?这次的沙尘暴实在太过恶劣,持续时?间也太长,即使再是迫于生计,行走街头的人也少了许多,都躲进了家门。

娜娜抱着一个瓦罐,遮盖着头脸口?鼻,裹住所有裸露的肌肤,勉力顶着风,一步一步往家里?挪。因?过急的风速,走两步还要退一步,沙砾透过薄薄的布衣,打得她脸颊生疼。

一个踉跄,瓦罐晃得太厉害,洒出了点水。她吓坏了,连忙扑上去护住盖子,连漏出半张脸,被沙子呛了半张脸都顾不得,遂又咳嗽起来?,抱着罐子跌坐在地,几次想站起来?。可她太瘦弱了,在风里?举动维艰。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将她轻轻一拽,黄风施加的压迫力就好像忽然消失了。

娜娜抱着瓦罐,眯着眼,勉强从遮挡沙尘的面罩下,看到了一个外乡少女。

五官柔和,黑发顺直,年纪没比她大几岁,看容貌特征,似乎是东洲人。

但在这样人人恨不能?把自己头发丝都包起来?的黄风天,这外乡少女却穿着短袖中裤,头脸就那样暴露在风沙中。

麦城平日里?也会有一些外国?游客,打扮得更出格的西洲人也有。

但这样的天气,游客们?也不敢出门,更不敢穿成这样吃沙子。风沙进入鼻腔、肺部,被送去医治的倒霉鬼多了,谁都知道厉害。

娜娜当?然吃了一惊,但这样的天气,家里?的母亲又还等着她回?去,她在外头多留一刻也不愿意,更没心思多管闲事,急急地对这外乡少女道了声谢,说了句“您也快回?旅馆吧,下午的风沙会更厉害的!”便?匆匆而去。

所幸中洲的城市规模,因?水源限制,都不大。

麦城也不大。这条街离家不远。

快快地回?了家,一进家门,母亲接过瓦罐。娜娜脱下外衣,一抖,满地的沙。刚抖完溜进头巾的沙子,家里?的门却被啪啪拍响。

是邻居?娜娜裹住口?鼻去开门,却见是方才路上遇到的外乡少女。

外乡人说:“我?打听个事。”

“你们?知道,城里?哪里?老鼠最多吗?”

噗嗤,十岁的娜娜没忍住笑了,觉得这外乡人真是说不出的怪,冒着沙尘暴,敲了陌生人的家门,却问哪里?老鼠最多。

妈妈在屋里?一边煮水做饭,一边喊:“娜娜,是谁啊?是邻居大叔吗?”

娜娜说:“老鼠,老鼠多得很。有人的地方,就有这些畜生。只不过,这样的天气,连老鼠都不敢到街上去。或许,或许老鼠也有聚集的地方,藏起来?躲避风沙呢。但我?怎么会知道老鼠在哪里?躲避风沙?”

外乡人哦了一声,忽然又问:“那你家丢过东西吗?”

莫名?其妙。怪问题。娜娜说:“谁家不丢点东西?我?家当?然也丢过。”

“你家丢过的最贵重的东西是什么?”

娜娜有点警惕起来?了,但上下打量这外乡人,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回?答了这个陌生人。她说:“是我?爸爸送我?的金镯子。”

外乡人看看这座低矮简陋的屋子,说:“金镯子,确实贵重。”

娜娜摇摇头:“不,只是镀金的。但那是我?爸爸送我?的。”

“他在外出时?,被一枚炮弹扫到,再也没回?来?。那是他送我?的最后?一件礼物?。”

外乡人却说:“噢,我?知道了,被偷走的是你爸爸。老鼠把你爸爸偷走了。”

娜娜愣了愣,情?绪立刻低落下来?,低声说:“别说怪话了,没人偷走他,他是……再说,老鼠怎么会偷我?爸爸呢?”

那外乡人却不听她说话,摆摆手,转走走了,走时?还说:“等我?抓到老鼠,虽不能?还你一个爸爸,但可以还你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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