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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神?志清明, 似无大碍。宣榕松了口气,轻轻抽回?手,只觉得肌肤相?触的地方, 都仿佛染上了?指腹的滚烫,不大自在地按住手腕, 解释道:“温师叔眼神不算太好, 太精细的活怕失了?分寸。让我给你针尾送药, 再拔了?针。你可是感到身体有碍?”

耶律尧像是还未从入定中完全清醒, 纳气吐息缓了?缓,才将褪到腰际的上袍拢起穿好。

闻言,他系腰带的手微微一顿, 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不是说这个, 除了?穴位外你还碰何处了么?毒蛊与我同眠同醒, 为了?防止它?暴动伤人, 我得屏息入定,脉搏和气息都犹如沉睡。”

他又拿起榻边的兽纹护腕, 扣于腕上,续道:“识海只留了一分清明, 知道有人施针, 所以以针刺穴时, 不至于暴起伤人。但若是别的地方或者命门之处,不好说。”

宣榕没作?声, 全当默认。

果然, 黑暗里?, 耶律尧无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道:“方才若是没有认出你, 你就算不受其他伤,这只手腕也得废掉。耳颈罩面?,哪一个不是命门?下次蛊发也好,治病也罢,你离我远点——你师叔不靠谱,你也跟着听他话?”

他身上是甘冽雪松一样?的气味,很淡,之前就闻到过,只是偶尔被?血腥铁锈味掩盖,如今想来,或许是某种安神?药熏的味道。

周遭昏暗,这点幽远的气息便沁入鼻尖,让人莫名想起连绵的雪山。

那种不太自在的感觉又来了?。

宣榕以己度人,再加上每次耶律尧与她相?碰,都是虚圈手腕,虚揽肩腰,一触即分,还以为他也不喜与人亲密接触,便解释道:“放心,我只是不甚碰了?下你眼皮,没有……”

耶律尧寻着方才火匣跌落之声,踱步到桌边,准确无误地拾起那四方小匣,火焰重燃,却见火光里?,少女肤白若瓷,眸光流转,却咬了?咬下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耶律尧眉梢一挑,来了?兴致:“没有什么?”

年?少慕艾的豆蔻之年?,宣榕缠绵病榻,后来出京游历,凡尘人世汹涌袭来,自顾不暇。再后来,就算望都青年?才俊有爱慕之意,也多?碍于她身份地位,不敢直面?唐突。

所以宣榕对于这块确实白纸一张,生怕冒犯了?人,纠结片刻,方才心一横道:“没有碰你耳朵。”

她答得理直气壮,耶律尧一时啼笑皆非,自然猜到这也是温符提点的,明知故问道:“耳朵又怎么了??”

宣榕撇开脸道:“你家乡风俗你自己清楚。”

耶律尧懒洋洋应道:“是是是,不过温先生没跟你说过,就算触碰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别?反复上下其手,最后又赖账就行。”

宣榕大为窘迫,闷声不语,率先开门唤人:“温师叔,针都取了?,您要?再来把个脉问个诊吗?”

绕过走廊就是花海,就见温符倚入花丛。

鬼谷弟子八成都是掌门人捡回?的孤儿,温师叔也不例外,他娘胎里?带病,白发白眉,四五岁时都不会?说话,自然被?丢在了?荒郊野岭,听说被?捡到时,手里?还捧着几株花在啃,可谓性子从小古怪到大。

温符侍弄着他那些艳丽鲜花,好久才道:“我的斑斓虫死了?三十二?只。临死前还毒死了?快四十株花。绒花儿,下次不要?随便捡人回?家。”

宣榕生怕他会?说“下次不要?再来”,闻言松了?口气,双手合十,卖乖道:“治病救人嘛,难免有损耗。烦请师叔明儿让伙计誊写夭亡的花种,我让人多?送几盆来赔罪。”

温符勉强接受,指名道姓:“不用?多?,我要?那株嵌丝御衣黄。”

宣榕含笑应是。

温符又抬指隔空点了?点耶律尧,没甚表情道:“日后每天来一次,给你施针压一压,让毒发的间隔长一些。另外不能再用?蛊虫控兽惑人了?,你应该心里?有数,至少一年?没用?了?,怎么近来频繁使?用?,不惜命者神?仙也难救。”

耶律尧只管答好,对温符的一切要?求,来者不拒。

宣榕听他俩打哑谜似的说了?半晌,等到踏出“桃花里?”这家花店,才发现华灯初上,纷繁热闹的大街上只有这处漆黑黯淡。

怪不得黄昏就放伙计回?去,原来不做晚上生意。

她实在没压住好奇,亦有些关心,问道:“蛊虫控兽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声音。一种人发不出的声音。”耶律尧倒也不隐瞒,“不同兽类用?以交流的音震都不一样?,譬如猛虎,能啸动山林,粗犷低沉;蛇类则喜欢嘶嘶吐信,声响微弱;而蝙蝠这种夜行动物,它?们交流的方式,人无法窥探听清。

“但琉璃净火蛊能发出一种,很轻很低的声音,对所有的兽类都有震慑操纵的作?用?。应该是万兽都能听到的一种声响。而且,据说刚被?操控的刹那,人能看见自己的欲望。

“所以江湖上都把它?叫‘净火’蛊,想暗示它?犹如佛教业火,把一切凡俗欲念都倒腾干净,只剩下令人驱使?的皮囊。当然,也有可能它?本质就有炎的属性。”

宣榕好奇问道:“如果想要?驱兽,放在匣子里?以毒哺之,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引入体内?”

耶律尧顿了?顿,隐去实话,答得有几分恣意:“功效怎能一样??这样?虽然冒险,但或多?或少能听懂被?控兽类的意图,也不怕被?人夺了?去。”

宣榕无奈:“那你是没料到如今要?吃多?少苦头。”

今日元宵,她清晨去了?护国寺礼佛,用?的斋饭清汤寡水,挨到这个点已是饥肠辘辘。府院车夫在一旁侍候,刚牵了?马,被?宣榕打发先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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