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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耶律尧下笔如飞,宣榕纳闷地看他悬腕转锋,想不?通速度怎么这般快。实在没忍住,等给昔咏银甲上了亮丽的箔粉,待画卷干透时,走过去俯看了一眼?。

然后:“……”

耶律尧慵懒地向后一靠,更?方便她观看,问?道:“像吗?”

只?见宽阔的方案上,左边叠了厚厚一页已然抄写完毕的纸张。倒扣放的,看不?到正面?进度。

而桌案正中?,耶律尧正在添笔加墨的,却也是一页简笔画。

抓型还算准,细节却一塌糊涂,几乎算是一团乱麻。宣榕看了半天:“……谁在骑马?”

耶律尧眉眼?微翘:“画的有这么离谱吗?我以为至少能看出来在做什么。看来我确实没天赋。”

宣榕只?得?又多看了几眼?,琢磨半天,才?从那乱七八糟的人脸五官上,找到点熟悉的感觉——分明是她执笔着色的侧面?像,那缕散在鬓边的发,愣是被画出了抹布感。

宣榕眼?皮跳了跳,顺手抽走这页纸,叠了几叠放到一边:“又拿我逗趣呢?”

耶律尧懒懒地回她:“抄累了,歇一歇。人要怎么画?”

他的确已经抄了厚厚一沓,估计得?有三卷。宣榕不?好指摘,无奈地走回画前,道:“人是最难画的。若想学画,一般建议从物开始。”

“哦……”耶律尧慢吞吞地道。

又过了片刻,一卷纸团轻轻砸在了宣榕头上。她下意识接住,展开,皱巴巴的纸上,是一支精巧朴素的檀木簪子?。

就是她头上那支。

宣榕:“……”

她按了按眉心,把纸放在旁边桌案,取来一张新的宣纸,平铺桌上,换了细毫,先看了耶律尧一眼?,接着不?再抬头,一挥而就完稿收笔。

紧接着,她拿着这页画拍在耶律尧案上:“你想练就照你自个儿临摹。”

素白宣纸上,青年盘腿靠坐,一手环胸,一手支颐,丰神俊朗,意态潇洒。勾形准到骨相,墨玉发冠、箭袖玄服反而都成了无关紧要的装饰,画中?人的肆意仿佛要透纸而出。

耶律尧却有几分难得?迟疑,修长的指尖顿住:“……旁边的这只?狼,是什么情况?”

宣榕重新走到画架前,执笔道:“阿望,你之前养的。”

在画中?青年左边,趴卧着一只?体型巨大的雪狼。皮毛柔顺,温驯乖巧,就像三年以来,阿望寄养在家中?,无数深夜,都趴卧蜷在书桌案下,静默地陪伴着她一样。

有点像。

耶律这么坐在那里,莫名让她想起阿望。

也不?知六月酷暑,它在望都可还舒服。

一时寂静。半晌,耶律尧才?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屋外脚步靠近,有人快步走了进来。

昔咏人未到语先至

:“郡主,有个人想引荐你认识一下。”

耶律尧便把手中?画压在了誊抄完毕的纸页最下,再次拿纸誊抄起来。昔咏走进,才?发现这边还坐了个大活人,先是一愣。

她对郡主的纵容早已见怪不?怪,刚要转开视线。

瞥到那一本厚到可以砸死?人的经书,明白过来是什么,愣怔反而更?甚。

想试图从耶律尧脸上找出一点不?甘痛苦。但发现,这人好像抄得?甘之如饴。

见鬼!这种佶屈聱牙生?僻字一堆的佛经,有什么好抄的?!

昔咏腹诽完毕,这才?转向宣榕:“不?知您可否方便?”

昔咏今日头盔未摘,一穗红缨飘荡。宣榕眼?前一亮,先是拿朱笔勾勒出殷红轮廓,方才?徐徐问?道:“谁呀?”

“我麾下门客,外头侯着呢。城门相迎时也在,最左侧第二个。这么说您可能没注意……”昔咏简单粗暴道,“但他是队伍里头最白最嫩最俊那位,您可有印象?”

耶律尧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宣榕失笑道:“并无。你当时把我拽走了。”

昔咏摸了摸后脑勺:“也是。那我直接把人喊进来了?裘安,安定本城人,有真才?实学,记性极好。您聊几句呗,或许有用?”

宣榕本想拒绝,但余光瞥见屋门处一翩袍角,不?太?好拂了人家意,便打算聊几句再打发:“可。”

昔咏喜笑颜开:“好嘞!裘安进来!”

一名身着布衣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肤色确实是病气的苍白,乃至于容貌也带了几分脆弱。至于五官容貌,反倒不?会被立刻注意到。直到凑近了,才?发现这人确实温和俊雅,像极了浸泡溪水之中?的透明琉璃。

裘安始终低垂着眉目,恭谨至极。

直到他要更?进一步行礼时,一叶刀锋横斜飞来,劈入他足前数寸处。

耶律尧不?知何时抬眸,森然道:“不?要带乱七八糟的人到她面?前。”

显然不?是对裘安说的,而是对昔咏说的。

于是,昔咏也冷然回视:“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人?”

耶律尧笑得?嘲弄:“我给韩玉溪喂了点青薰草,这几日靠近他的人,身上都会带点苦甘交错的草药味道。但并不?是草药味。昔咏,你身上都没有,一个不?负责审讯韩玉溪的门客,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味道?不?如你来解释一下?”

他缓缓起身,再次重复:“不?要带乱七八糟的人到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