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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见面我带给你,我还买了很多其他的。”

雪郁扭头看了眼极其寂静的三个人,指尖摁紧手机,呼吸欲盖弥彰地放轻,腿缝并紧。

他很少会后悔做过的事情,但现在他后悔把联系方式告诉伦了,“伦,谢谢你,但你别买了。还有我们晚点再说行不行,我这边还有点事……”

“那你晚点要打给我。”对面的男人语气难掩遗憾,但很识时务,知道雪郁现在不方便,所以不纠缠。

雪郁嗯嗯两声,仿佛有邪物会从手机里爬出来一样,在和伦简短说了声再见后,连忙就挂断。

室内一下没了伦喋喋不休的声音,如同死潭水一般寂静。

辛骁和燕觉深不同的点是,他缺少忍耐的细胞,他甚至没接触过电话那头的西方人,就产生了足够的排斥。

等电话一断,他就问雪郁:“那是你男朋友吗?”

燕觉深也侧过了头,不知是不经意,或是也对这个问题有一定的兴趣。

“……啊?”雪郁傻了两三秒,才想到他说的是伦。

“不是。”

雪郁不懂怎么都会把伦误解成和他是那种关系,他有点窘迫,而他又是很容易起反应的肤质,晕出点粉意的鼻头和耳尖,落在了燕觉深和辛骁眼里。

像是被戳破了香艳秘密,不得已撒谎的表现。

辛骁垮下了脸,但他又不敢对雪郁说什么,燕觉深至少比他沉得住气,脑子还能思考,他喉咙动了动,把伦贴心购置衣服的话从脑袋里排出去。

“裴老师,我……伴侣现在回来了,有几点情况需要你知道。”

雪郁心想,每个家里都有些规矩,他一个外人肯定也需要遵守,很配合就道:“嗯,你说。”

燕觉深顿了下:“第一个,我晚上会和他一间房,你去我床上睡。”

“……!”

这句话一传进雪郁耳朵里,他首先感觉到的不是有地方睡的释然,而是怕庄羡亭吃醋,当即仰起含着湿水的眼睛。

见庄羡亭表情没有变化,稍松口气。他蜷了蜷袖口的细长手指,一句“我有租的房子住”堵在喉咙,正要说出来。

“第二个,他以前发生过不好的事,所以不太喜欢一些长得高的西方人,特别是汉语不标准还硬要说的西方人,裴老师如果认识这种,还请不要让他看见。”

雪郁:“……?”

或许是先入为主,“长得高”、“汉语不标准”这两点几乎是照着伦的模子说的,雪郁愣愣消化,下意识“哦”了声。

“就这两点,裴老师可以先回我房间休息。”燕觉深说完,仍有些胀的大脑,让他没听雪郁说什么,转身就进了庄羡亭的房间。

庄羡亭在雪郁湿润润的睫毛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蔫巴坐在沙发的男生身上:“辛骁,你也进来,有事要说。”

雪郁刚开始就知道,辛骁对于把他从禁区带出来的庄羡亭还算顺从,现在自然也没违背,拖着毫无生气耷拉的尾巴,进了房间。

客厅里眨眼只剩下雪郁一个人。

电视机是开着的,着装正式严整的主持人,在播报近期的社会新闻。

由于这两天僵尸转化的数量激增,加上能抵御的疫苗迟迟没消息,民众惶急不安,自发组织了一场游街,声讨研究所那些酒囊饭袋的无能。

雪郁听着激烈的讨伐声,看向开着一条门缝的房间,某种很有用的直觉,让他现在极不礼貌、也极不道德地,偷偷靠近门口。

或许是雪郁平时的表现太乖,所以这条缝没有被关上,里面的人都认为雪郁不会偷听,在尽快地进行一两分钟的对话。

也不算对话,是庄羡亭单方面的宣告。

他拿着一塌牛皮纸包起来的东西,放到书柜右层的书堆里,同时压低声音道:“我们三个人搜集的资料都在里面,后天我会交给我信得过的刑警。”

“后天是最快速度了,那位刑警要后天才能回到江省。”

雪郁微怔。

下一秒,瞳孔急剧收缩。

……

这大概说天上掉馅饼也不为过。

在任务毫无进展,还或许会很长时间毫无进展的情况下,雪郁撞见了这次机会。

他有点紧张,手心湿哒哒捏紧,心跳像遭遇电梯急速下降般骤然失衡。

雪郁在某些时候演技能评得上一句精湛,至少庄羡亭出来,看到他并拢膝盖静悄悄看电视时,没察觉出任何异样。

实际上他已经在想,要在后天到来之前,把资料偷出来交给叶家。

按照目前情况,其实是很好办到的,他知道了资料在哪,只要找到一个谁都没注意进入房间的机会就可以。

而他的好运,今天不止一次。

在他艰难消磨了一天时光,终于在晚上等到了一个能偷溜进房间的机会。

燕觉深去洗澡,辛骁在房间打游戏,庄羡亭在厨房洗碗,完美提供他可以进卧室的空间。

雪郁捏了下衣角,微有些卷的睫毛打着细抖,他抿了口热水,状若自然地起身。

因为没有人在,他很轻松就进到庄羡亭的房间。

房间里拉着窗帘,空气流动滞缓,雪郁的呼吸声放大不止一倍,他微合唇缝,克制住过度紧张而略显急促的呼吸,慢慢走到书柜前。

如果上午没看错,庄羡亭就是把资料放到了右边的柜子里。

他轻轻拉动柜门,目光在上面快速梭巡,在持续不断的好运加持下,雪郁一眼看到夹在两本书里的牛皮纸袋。

雪郁小心地把牛皮纸袋拿出来,又把柜门复归原位,直到这一步,他都顺利得不像话。

但或许是太顺利了,上天总要安插一些作为调味剂的挫折和意外。

雪郁拿着资料要出门的那一刻,猝然听到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不缓不慢的,却在此情此景下犹如急骤的冰冷雨点,凶狠砸在头皮上。

脸色霎时白了两三个度,雪郁病急乱投医,躲在了沙发旁边。

所幸,进来的是燕觉深。

即使躲藏再拙劣,瞎子也看不到。但雪郁想起之前燕觉深说过能闻到他的味道,于是犹豫着,把沙发上的几件衣服盖到脑袋上。

一张不大的脸被衣服盖了七八成,他抱着牛皮纸袋,心脏砰、砰、砰。

男人进来了。

透过交叠的衣服缝隙,雪郁看到他捞起了放在床上的东西,应该是把换洗衣服落下了。

燕觉深把衣服放在左臂,走到门口,又忽然转身回来,雪郁的心脏被他这突然的折返弄得骤然上升。

还好。

他只是把手机放到了桌面。

大概是怕洗澡时会沾湿。

雪郁这个时候还走了下神。

他觉得燕觉深有时行为过于流畅了,不像个瞎子,但他又想不到燕觉深骗他的理由,更何况,辛骁和庄羡亭总不能一起演他。

雪郁舔了舔嘴唇,又轻抬起眼睛。

燕觉深把手机放下后,在雪郁紧张惶然的视线中,往门外走去。

很快就消失在门口。

雪郁呼出一口气,动了动麻掉的膝盖,抱紧资料要站起来。

变故在这时发生,已经走出门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直走到沙发边。

有力坚实的腰肢弯下,蓬起流畅线条的手臂抬起,微覆一层薄茧的掌心合拢,男人不费什么力气,把在衣服堆里闷红的雪郁一把捞了出来——

“雪郁。”燕觉深第一次叫雪郁的名字,听不出具体的意味。

“告诉我,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