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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夏王确实有关系。”之前劈断龙石后面又劈墙壁,两次接连而来的反震力让祝凌双手发酸,她干脆将刀直接塞到宸贵妃怀里,无视她越来越警惕和怀疑的神色,慢悠悠地说,“因为我潜入了夏王宫,毁了他的地下宫殿,顺便囚禁了他,又让同门易容成他的样子,立了皇太女,接管了夏国。”

她每说一句,宸贵妃脸上的怀疑之色便淡一分,到最后,变成了一种哭笑不得的神色。

“算了,你和他肯定没关。”宸贵妃好笑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但你还是尽快出去吧。帝王的陵寝通常都有人看守,只是今日发生的事太多,一时间难以抽出顾得上的人手。”

“走吧。”她将被塞到怀里的刀递出去,或许是在生命的最后阶段听了一个荒诞又解气的笑话,她平生少有地发了善心,“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都说了是为你而来,你怎么就不信呢?”被她劝告着的人似乎很是苦恼,她一手接过刀,一手在宸贵妃身上不知哪处轻轻一按,宸贵妃整个人便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软软地往地上倒。

祝凌一把将她接住,半扛半抱在怀里,迎着她愕然的眼神,笑道:“我好不容易进来了,可不会空手而归!”

在祝凌说完这句话后,意识空间里全程在线的小肥啾崩溃道:

【凌凌!!丹阙是刀客,不是土匪!!】

现在已经有强抢民女……啊不,不强抢贵妃那味儿了!!!

“丹阙这个身份做事本就随心所欲。”祝凌理直气壮地回复小肥啾,“当然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她看人的求生意志都没几分,这不得先拐出去做个心理疏导?更何况,祝凌从不指望以搞事为乐趣且极度喜新厌旧的玩家能在夏国皇太女的位置上勤勤恳恳地呆着,她总得未雨绸缪,居安思危,提前给自己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

夏国的这位宸贵妃,不管出身如何,至少明面上流着夏国皇室的血,等她把人的思想工作做通了,再让折青黛来一些挑战夏国这些大臣神经的事……破窗效应,她还是玩得很熟练的。

模模糊糊感知到了祝凌想法的小肥啾:【???】

这一瞬,远在夏国的臣子们不知为何,后背有些发凉。

自打有记忆开始,宸贵妃从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被人半抱着在墓室里穿行,看着那压抑的墓道被渐渐丢在身后,眼前始终有一团跃动不息的烛火———那是被拿在手里的灯。

这个挟持着她的、与她素昧平生的刀客在长长的墓道里,给她讲了一个关于铸造师的故事。

故事的一开始便不凡,有绝佳铸造天赋的女孩一开始便因为女性的身份而被人排挤,无论她铸出怎样优秀的刀剑,都只会在短暂的夸奖后得到一声悠长的叹息———

“你要是个男孩儿就好了,未来的成就……绝不会止步于此啊!”

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了,女孩子在铸造这条道路上是永远没有优势的。于是这个铸造师发了狠,她所铸的刀剑一次比一次优秀,却只会换来更深重的惋惜———

“怎么投身成了个女孩呢?”

好像她的性别,足以抹消一切努力。

她痛苦压抑,最后逃出了这片禁锢着她的牢笼,然后便一直在七国间辗转流浪。

接着,故事便落入俗套。

在七国流浪时,铸造师遇到了一个人,那人不因为她是女子的身份而看轻她,不因为她想要比男儿强而嘲笑她,他会陪着她耐心地选铸造的材料,哪怕听着完全不懂的东西,也甘之如饴……铸造师以为他们相知相许,于是,在天地的见证下结为夫妻。

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女儿;后来,铸造师发现了男人的背叛———他从来都瞧不上铸造师,只是为了她那一手锻造技术,在哄骗而已。

铸造师浑浑噩噩,终日以泪洗面。

在某一日,她的女儿丢了,那时她终于清醒,可却找不到她的孩子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她终于得知孩子的消息时,她的孩子已成了夏国的公主。她费尽千辛万苦与孩子见了一面,却发现自己的孩子已经不记得她了,看她的眼神宛如一个陌生人。

那时的铸造师已病入膏荒,她想着,就让孩子留在这个王宫里吧,至少衣食无忧,不用颠沛流离。

在生命的最后日子里,她辗转着联系上了夏国的凤竹公主,以自己平生的铸造技术、此生最优秀的刀剑、曾经铸出的每一种刀剑的弱点为代价,通过凤竹公主联系上了羌王乐芜,向他求取了两个承诺———

一要她的女儿平安长大到出嫁,二要在她的女儿面临生死危机时救她一次,给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那是身为一个母亲在最后的时间里,唯一能为自己的孩子所做的。

漫长的墓道里,平稳且轻柔的声音一直在回响,宸贵妃听着,却觉得这个故事像是枝头垂坠着的虚幻晨露。

怎么会有人那么在乎她呢?

明明……她连名字都没有。

为了最大程度地取悦卫帝,她被送到卫国时无名无姓,她的一切都将由卫帝亲手赋予。

多新奇,多有趣,却是她的一生。

“你不要骗我了。”不知什么时候,宸贵妃已经能说话了,她没有挣扎,只叹气,“何必用这样拙劣的故事骗我。”

“我这人从不说谎话。”那道声音回复她,“那位铸造师给她的女儿准备了很多东西——能够通过机括展开的铁莲花,会蹦会跳的小兔子、未开刃的小剑小匕首,防身的手钏、发簪……”

“她准备的东西啊,足够一个孩子从咿呀学语到豆蔻年华。”

走到了这条墓道的尽头,尽头厚重的断龙石碎了一地,外面天已经黑了,但却有月光从破洞里洒进来,照出一片清幽。

祝凌轻轻地将她放下来。

站在破洞的位置,一面是温柔的月光,一面是黑沉的墓道,好像泾渭分明的两道线。

“我只是应她的要求,来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宸贵妃听到这个将她带出来的人说,“你要和我走吗?”

“去哪里?”她问。

“先去羌国。”那个潇洒的刀客在月光下笑着说,“那是一个很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