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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胜钱全部拆完后,祝凌又从明一手里将小山似的钱币拢在怀中,她笑眯眯道:“我也给你们准备了厌胜钱。”

“不过———”迎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她狡猾地笑了笑,“我都藏在训练营地里了,你们得去自己找。在岁节宴结束前找到自己厌胜钱的人,我下午带他出去玩!”

光五捂住心口,做出夸张的痛苦表情:“大过节的,陛下好过分啊!”

明三眼里带笑,长长地一口气:“我猜我的厌胜钱很不好找。”

年纪小的光九已经试图撒娇卖萌,让祝凌偷偷泄题,明六则悄悄撤离人群,试图做明光位中找到厌胜钱的第一人。

他跑出一段距离后,其他明光卫才发现,大家纷纷笑骂着赶上去,背影像一只只急于归巢的鹰。

那些独一无二的祝福,正等着主人去发现。

祝凌踏出宫门,从宫墙的墙根开始,各式各样的冰花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泽,像是冰天雪地里的一场斑斓梦境,这场梦境向外延伸着,有种蔚然的壮美,以人力所缔造的奇迹,终于被奇迹的主人所看见。

“真美啊……”祝凌轻声道。

在冬日花费大量的时间去雕琢冰块,在旁人看来是浪费时间与力气的傻事,祝凌却从这样的傻事中,感受到了炽热的真心。

她每努力一点,就对羌国更喜欢一分。

她慢慢地走,慢慢地看,有的雕琢漫山遍野,生机勃勃的野花,有的刻高洁的君子兰,有的雕那尽态极妍的牡丹,正舒展透明的花瓣……这些冰花小的只有拳头大,大的却有半人之高,粗糙与精美夹杂在一起,说不出的奇异和谐。

她听到有孩子带着爹娘在花海边笑闹,她看到有裹着厚袄的百姓驻足欣赏———这场由他们不约而同制作的祝贺,最后成了银阙共赏的美景。

……

祝凌笑着穿过拥挤的人群,经过云升街时,却被赛霜雪的老掌柜叫住了,这个老者比小公主记忆里的模样苍老了很多,却仍旧慈祥温和,他的身边跟着同样头发花白的老妪。

这两个老人见到祝凌第一反应便是从袖中掏出用红绳拴着的厌胜钱,不由分说地塞到了她手中。

老妪抓着祝凌的手,笑眯眯道:“平平安安,健康长寿哩!”

记忆于此间重叠,祝凌微微怔了一下,随后笑着收下了这两枚仍旧带着暖和体温的厌胜钱。

“去岁遇到你兄长,闲聊几句后倒是忘了给他。”老者笑得很是慈祥,他从袖中又取出两枚,“今年又遇到了,就拜托女郎将去年与今年的祝愿一并转送了。”

他们一家人模样生的好,老掌柜很难不留下深刻印象。而连续三年在岁节都有遇到,按羌国的说法,就是有缘。于是这两个老人家逮着祝凌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晚辈,好一番温柔的絮叨。

他们已经在时间里衰老,而羌国的年轻人却在时间里渐渐长成中流砥柱,死亡和新生并驾齐驱,消去一个个旧日的印记得同时,又孕育出新的生命。

与老掌柜夫妇告别,祝凌在欢庆的氛围里,来到了早已预订好的酒楼,之前岁节宴结束后,她便与明光卫们约定好,离宫后在此处酒楼集合。

祝凌穿过安静空荡的一楼,二楼明光卫们三两成群,坐着的躺着的倒挂着的,都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等会要吃什么,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灯火之中,未知的前路,未来的危险,都在这一刻被默契地隐而不见。

“陛下!!!”

不知是谁第一个看见了祝凌,于是懒懒散散的明光卫们像风吹的稻穗,齐刷刷地转向她的方向。

“我找到我的厌胜钱啦!”

“我是第一个!”

“胡说!我才是第一个!”

“我的最好看!”

“骗人,我的才最好看!”

他们像幼稚的孩童一样吵着嘴,嘴里说着不服气的话,脸上的笑却比蜜还甜,大开着的窗外时不时有噼啪声,是调皮的孩子在往路口堆着的火堆里扔竹子,要勇敢地吓走“年”。

金乌一点点西坠而去,月轮一寸寸爬上枝头,珍馐如流水般呈上桌面,所有人举着酒杯,杯中盛着甜酒,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张张年轻的脸庞挨挨挤挤在一处:“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他们笑着闹着,大声喊叫:

“陛下!岁节安康!!”

那祝福的声音飘去了很远,遇到那高悬的月亮,又穿过笑语欢声,最后散在那置了灯的冰花丛中———

璀璨盛大,壮美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