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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离嫣将从进密道到后就摘下的兜帽重新戴上,这意味着这场谈话已经到了尾声:“我只会斩草除根。”

她没有兴趣花大力气来收服一个有些能力却随时随地可能反咬你一口的人,太费功夫,也太不划算。

“陛下!!!”

鹅蛋脸的小姑娘膝行几步,从栏杆中间伸出手,试图去抓钟离嫣的衣摆,却被她轻巧的避开。钟离嫣的脚在地上一拧,在小姑娘惊惧的眼神中挪开,露出一只不过黄豆大的、死去的灰褐色小爬虫。

“上一任夏国公主里,我是学的最好的那个。”钟离嫣轻笑,“你想用我学过的招数对付我,怕是还不够格。”

“所以你大过年的特意过来找我,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伪装的乖顺面皮被撕下,露出了恶毒的快化脓的内里,毒液在皮下肆意蔓延,“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里去?我赢不过你是我技不如人,难道你就能摆脱那个羌国女帝的控制?”

她冷笑:“你当了皇帝,还不是要做她的一条狗!”

“宛宛。”钟离嫣又碾死了一只小小的虫子,“挑拨离间这种手段,我已经玩厌了。”

“我不是为了来看你的笑话。”她转身向密道外走,“我是为了提醒自己,能力不够时要小心谨慎,以免重蹈覆辙。”

她慢慢地走到密道外,身后恶毒的声音已微不可闻,她示意了一下守在密道口右侧的人:“解决掉,做得干净点。”

她没再管后续,提着灯又穿过了前殿,灯火照亮了一路上的痕迹:墙壁上抓挠出的血痕,飞溅开来的印记,被固定在地上的器具取走后留下的凹坑……以及无论如何都挥散不开的、腐朽的血腥气。

钟离嫣终于走出了这间大殿,她转过头,看着那大殿上方高悬着的【濯曜罗】的牌匾———她以为她回来后会对夏华延进行报复,让他日日夜夜生不如死,让他午夜梦回悔不当初,但当她真正取代夏华延,站在他的位置后,她忽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不是说她不报复,而是说“报复夏华延”这件事,在她的心里已经占不到太大的分量。她还有许许多多要做的事情,没必要在这和一个死人多加计较。

但同样,她也理解夏宛为什么要冒险选择这样一条路,因为她们本质上是一类人。

钟离嫣最后看了一眼【濯曜罗】的牌匾,便毫不犹豫地收回了视线。

“从今日起,此处封宫。”

吩咐完这件事,她感觉心中一直束缚着她的东西似乎消失了,就像嫩芽顶开巨石,阳光破开乌云,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提着灯在雪地中走,已经停了的雪又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浇了她一头一身。

钟离嫣走到自己居住的宫殿里时,已经落了满身的雪,她却浑不在意,只将斗篷解开,随手一扔,大笑道:“痛快!!”

斗篷坠地,好像那些腐烂的往事也随着这件沾满雪的斗篷一起,被她毫不在意地扔开了。

温暖的殿内让钟离嫣冻得有些僵的四肢回暖,她在宫殿角落的炭炉边烤了烤手,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丢在地上的斗篷被身后跟进殿里来的人悄悄收走,钟离嫣在将自己烤的暖和后,回到了案几前。

除夕之际,夏廷封笔,但她却不能休息,她需要理清太多东西,更需要不断学习,她也是头一次做皇帝,没什么经验,她的每一道命令,都关系着太多人的性命,容不得半点差错。

钟离嫣拿起她出门前分好的、属于最重要的消息一类的折子打开,一封封看了下去。

全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楚国大旱,土豆因病减产,不少郡县有了流民,甚至隐隐纠结起了一股势力;卫国阴雨连绵,粮食大量空缺,有两城蓄水的堤坝隐有溃堤之势;韩国大军陈兵韩楚边境,双方已有了数次试探般的交战;萧国大量征兵役,朝堂上已因帝王的一意孤行有了微词;羌国正在全力做民生建设,整个国家财政吃紧,如同绷起的弓弦;燕国斩草除根却未彻底的世家纠集起最后残余的势力,再次卷土重来……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不安的讯号。

这个除夕,或许是最后一个还算祥和的新年,怕是过不了多久,这天下,就要真正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