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书屋mfshuwu.com

傅应呈淡淡道:“我信不?信无所谓,你信不?就行了?”

“也是……谢谢。”

季凡灵小心?翼翼把玉牌挂在脖子上,又?低头摸了摸,顺口问:“对了,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

也不?知道这句话?触到傅应呈什么霉头。

他脸色稍冷,眼神像是在说果然如此,审视似的,盯着她看了会?:“怎么,想给我送礼?”

“?”

傅应呈理?了理?袖口,鼻腔冷淡呵了声:“你就想着吧。”

季凡灵:“……”

我又?不?拿生辰八字做法,给您送礼是什么禁忌吗?

傅应呈不?肯说,季凡灵也就不?问了,两人对坐了一会?,季凡灵嗑了一小捧瓜子,突然想起来:“你有事么,有事就先走。”

她还不?能走。

路演期间她确实是轻松了,但演出结束以?后?,聚集的观众肯定会?留下满地垃圾,还不?知道要打扫到几点。

傅应呈没说什么,站起身。

顺手抓起那一大把薄荷糖,面无表情?地装进了口袋。

季凡灵:“……”

看来,他还挺喜欢吃薄荷糖的。

季凡灵也就想了一下,没说什么,糖本来就是拿给傅应呈吃的。

她低头开了新的一局消消乐,打到最?后?,只?剩三步的关键时候,突然听到一声低低的:“季凡灵。”

“啊?”季凡灵抬头看去。

不?知道为什么,傅应呈竟然还没走。

男人立在门口,侧着身,远处是无数晕开夜色的朦胧彩灯。

高大的身形逆着光,漆黑的额发被风撩动着,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生日快乐。”傅应呈说。

很平静,很普通的一句话?。

既没有花里胡哨的编曲,也没有请个乐队来给他做配。

但莫名就是沉甸甸的。

沉得好像,心?脏都稍微往下坠了一坠。

“哦。”

季凡灵仓促移开视线,胡乱在手机上划了几下。

屏幕上跳出“步数耗尽了”的提示。

好不?容易攒的道具。

这关又?被她玩死了。

季凡灵慢慢眨了下眼:“……谢谢。”

*

过了三天,14日中午。

傅应呈按照计划飞去了华盛顿,和贝普洛医疗总裁会?面。

原本这是一次水到渠成的商业合作,对方也一直以?最?高的待遇和诚意?接待傅应呈等人。

然而到了第三天早上,贝普洛总裁加文的态度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早上八点,傅应呈等人还没到会?议室,在走廊上,就远远听见加文先生在发火,男人含怒的英文咒骂毫不?避讳地传出来:

“这种丑闻为什么没有人提前告诉我?还有什么合作的余地?你们调查九州背景的态度太让我失望了!鬼知道明年傅应呈会?不?会?也进监狱陪他爸去!”

门外的几人停住了脚步。

毫无疑问,有人把傅应呈父亲当年的事传到了加文的耳朵里。

高助恨得牙痒:“肯定是惠亚医疗干的!”

温蒂压低声音警告:“不?要说没用的话?。”

惠亚医疗是国内老牌医药公司,80年代吸引了大量外资注入之后?乘风而起,得到政策扶持,乘上时代东风,在部?分医疗领域呈现垄断态势。

惠亚作为九州集团的竞品公司,从?很早之前开始就不?满九州。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是他们做的,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这些年,惠亚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还做得少么?

高助小心?地看着傅应呈的脸色。

傅应呈脸色沉冷,抬手推门,走了进去。

原本用于商谈的房间极为宽敞,地上散落着砸碎的中式茶碗碎片。

加文往常都会?立刻站起来迎接,然而今天,却只?是坐着,掀眼瞥了眼傅应呈,手指搓着自己的额头。

傅应呈面色如常地在他对面落座,语气平静:“有什么话?,当我面说。”

好像撕开一个宣泄的口,加文立刻控诉:“我昨晚听说了你父亲的所作所为,间接导致数百人延误治疗死亡,其中甚至大部?分是儿童!”

“所以??”

“这种无视药物质量和器械安全的行为,在我们国家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在我们国家同样无法容忍,”傅应呈冷冷道,“否则他也不?会?在监狱里了。”

“这种骇人听闻的丑闻,一旦散播出去,你知道会?对贝普洛的声誉产生多大的影响吗?”

“贝普洛传出和九州合作的新闻之后?,股价一夜暴涨七个点。”傅应呈说,“影响是好是坏,您心?里比我更清楚。”

“这是两码事!”

加文腾得站起,脸庞赤红,手舞足蹈,情?绪激昂。

他自己带的翻译完全跟不?上他的语速,在旁边尴尬地站着。

傅应呈如一座狂风骤雨中岿然不?动的巍峨冰山,对面如沸水泼面般的愤怒叱责,他的气场也没有丝毫动摇。

每一句回应,都像是刀子,笔直精准,切入对方的话?里。

低沉的嗓音,音量并不?大,气场却隐隐压过了加文。

高助在一旁心?惊胆战,汗如雨下,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

傅应呈语速很快,而高助的英文水平不?如温蒂,全程听得云里雾里,只?勉强听懂了最?后?一部?分。

“今天来跟你谈生意?的是我,创建九州集团的人是我,坐在你面前做出承诺的人是我。”

“傅致远是傅致远,傅应呈是傅应呈。”

“这个道理?,连三岁小孩都明白,想必加文先生也不?例外。”

……

一通发泄后?,加文先生在傅应呈最?后?这句话?前,怔愣了很久。

片刻以?后?,他抬了抬手,示意?翻译可以?走了,让他和傅应呈单独待一会?。

因为对方的下属离开了房间,温蒂和高助有眼力见地随之离开,将?房间留给二人。

高助走出房间,腿都在发软。

他忍不?住在门口鬼鬼祟祟地探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白来一趟。”

“不?可能。”温蒂踩着细高跟,靠墙站得笔直。

高助诧异:“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那是傅总。”温蒂目不?斜视。

“——这种程度的质问,在你就职之前,他就已经面对无数次了。”

约莫半小时之后?,房门被笑容满面的加文重新打开。

他喊双方的秘书?和助理?等人进去,进行下一步合同的细则敲定及签署工作。

比起家族传承和子承父业,西方文化还是更崇尚个人英雄主义和力挽狂澜的强烈人格魅力。

傅应呈毫无疑问征服了加文,加文一开始把茶碗摔了,最?后?还是他自己屁颠颠地去拿了套私藏的青花瓷给傅应呈用,还热情?地亲自按电梯送他下楼。

但只?有熟悉傅应呈的人能看出来。

他没有为此感到得意?或者高兴。

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深深的疲倦。

结束谈判,傅应呈上了车。

下午,他还要接受美国业内领头媒体的采访,采访结束后?还要赶去参加今年的医疗峰会?,后?续几天行程同样塞得满满当当。

在车上,温蒂语速很快地梳理?接下来媒体可能问到的问题以?及采访中可能用到的数据,然而,刚开始汇报,就被傅应呈抬手打断了。

“一会?再说。”

温蒂应了一声,闭嘴坐了回去。

傅应呈靠在后?座上,闭了闭眼,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到了季凡灵的名字。

手指悬在上面,停了几秒的时间。

又?挪开了。

心?算了两地的时差,确认北宛现在还是白天。

手指重新回到她的名字上。

心?底有股愈演愈烈的欲望,想要按下去,想要听到她的声音,哪怕只?是呼吸声。

甚至没有确切要说的话?。

只?是,单纯的。

想给她打个电话?。

上次傅应呈给她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被挂断了,只?换来微信里一句疏离的“有事?”。

然而这次,傅应呈隐隐猜到她会?接电话?的。

因为才给她送了生日礼物不?是么?她会?看在礼物的份儿上,接他的电话?,没准还会?抽空跟他说很久的话?,直到她觉得已经足够扯平那份“不?值钱”的礼物。

男人的指尖在她的名字上悬了很久,最?后?也没有按下去。

用钱来换取相处的时间。

简直就好像是一种,处心?积虑的利用。

太不?堪了。

傅应呈锁上手机,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沉沉吐了口气。

今日的遭遇牵扯出记忆深处一些往事。

就像温蒂说的那样,因为傅致远给他带来的事业上的质疑,这不?是第一次,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

早在刚创建九州集团的时候。

或者更早。

……

高三的时候,北宛一中开始评选区级三好学生。

本身三好学生只?是一个荣誉,没有奖金,但是学校自掏腰包附上了五千元奖学金,所以?这唯一一个竞争名额争抢异常激烈。

傅应呈也在其列。

和其他人不?一样,比起荣誉,他更在乎的其实是那份奖金。

在他小时候,傅家的确是北宛首富。

他父亲成日花天酒地,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他母亲嫁入豪门只?为了当阔太太享福,不?喜欢带孩子,关心?他的方式就是给他买奢侈品。

这一切都在2003年化成泡影。

公司破产,天价赔偿,父母离异,他像个垃圾一样被丢到奶奶家,每个月的生活费都被严格限制。

所以?高中时,傅应呈比别人想象中穷得多,穷到过年也没有压岁钱,在食堂点荤菜都要考虑性价比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