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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游也坐直了身体,对上楼远钧审视的目光。

若说他看到江从鱼从天子车驾上下来时只是有那么一点猜测的话,那此时他已经确定了江从鱼当真招惹了这位年轻帝王。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天家之中父子相戮、兄弟相残的事情尚且不少,更何况只是随时可以另找的恋人。

不知多少人上赶着要对他投怀送抱。

可惜江从鱼这小子显然被美色迷了眼,见到人家那张脸就走不动路。

没出息得很。

丝毫不知道自己正陷入怎么样的险境之中。

陵游任由楼远钧估量完自己,才起身朝楼远钧行了礼,笑呵呵地说道:“我和小鱼许久不见,难免有许多话要说话,陛下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我们的气吧?”

楼远钧轻轻拨弄了一下藏在袖中的玉戒,也笑了起来:“我怎么会生气?”

“若早些知晓你和小鱼是旧识,应当命人把你的坐席安排到小鱼旁边才是,这样小鱼也不会觉得无趣。”

听着这颇为大方的回应,陵游忍不住看了眼暗搓搓挪到楼远钧身边去的江从鱼。

算了,左右他们还在兴头上,江从鱼一时不会不至于有性命之虞。

这种一看就不好招惹的家伙还是让江从鱼自己消受去吧。

陵游看热闹不嫌事大,丝毫不顾江从鱼的死活,一个劲地拱火:“不用,在里头多不自在,许多话还是适合私底下说。”他还笑眯眯地对江从鱼说,“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想和我去浪迹天涯,给我传个信就好。”

江从鱼本来就觉得自己有十张嘴都说不清,再听陵游这么火上浇油,差点眼前一黑。他试图转开话题,问楼远钧:“接风宴已经散了吗?”

楼远钧道:“散了。”他牵住江从鱼的手,“你今晚是要跟你朋友叙旧?”

江从鱼连连摇头。

虽然这会儿楼远钧看起来一点都没生气,但江从鱼还是担心他误会了自己和陵游。要是楼远钧当场把怒气发出来,他倒是不怕,他就怕楼远钧闷在心里头瞎想。

江从鱼又暗自瞪了眼陵游。

瞧你干的好事!

陵游又忍不住嗤了一声。

太没出息了。

哪天被人卖了都要给人家数钱。

楼远钧看着他们当着自己的面默契地交流着,都快要忍耐不住了。只是朝臣才刚陆续散场,眼前又有陵游这么个外人在,他只能紧握住江从鱼的手不放。

江从鱼的朋友多如过江之鲫,新朋友老朋友都一堆,他要是每个都那么在意,恐怕只能一年到头都泡在酸水里。

可哪怕反复说服自己不要在意,楼远钧还是没办法看着江从鱼和旁人那么亲近。

楼远钧维持着最后的冷静把江从鱼带走了。

陵游目送他们离开,在廊柱后的阴影里静立良久,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

这里只是北郊一处供帝王祭祀天地时落脚用的行馆,身处其中已能感受到几分有别于民间的森严,京师那座巍峨宫城当真是个好去处吗?

偏偏江从鱼是头倔驴,不撞南墙是不可能会回心转意的。

那就先让他去撞一撞吧。

再要好的朋友,在这种事情上也插不上手。

另一头,江从鱼正怂怂地跟着楼远钧往回走,走出一段路才觉出不对。他说道:“我们在这边也睡一起吗?”

楼远钧道:“不然你想跟谁睡一起?”

江从鱼一听就知道这人果然又在心里瞎想了。他认真解释:“我刚才就是被他掐了一下脸才想着要掐回去,不是故意扑他身上的。”

楼远钧道:“他掐你的脸做什么?”

江从鱼道:“谁知道他掐我做什么?说不准他就是看到你来了,才故意招惹我。他这人坏得很!”

楼远钧问:“你把我们的事讲给他听了?”

江从鱼道:“不是我讲的,是他看出来的。”

江从鱼还给楼远钧讲起陵游他们的光辉事迹,陵游这看不得旁人你侬我侬的毛病就是老神医带出来的。

记得当年有次县里办七夕灯会,不仅给年轻男女牵头相看,还找了一溜汉子给县中的寡妇挑。

结果老神医带着他们往灯会上一坐,支个摊子说要给人免费看诊,给姑娘们看看自己相中的男人身体有没啥毛病。

陵游还在旁边卖力吆喝:“都来看一看,瞧一瞧哎,不要钱的!”

一晚上还真给他们把脉把出好几个带病的或者那玩意不行的。

还有些玩不起的直接落荒而逃,变相承认自己是银样镴枪头。

看得江从鱼惊奇不已。

楼远钧也觉这老神医行事着实特立独行。见江从鱼讲得眉飞色舞,他状似不经意地继续追问:“那你当时在做什么?”

江从鱼毫无警惕心地答道:“我在和陵游一起吆喝!遇到那些想跑的还一唱一和地挤兑几句,一个都不放过。”他说着说着还骄傲起来了,“这种家伙哪能让他们去害了人家女孩儿!”

楼远钧道:“你们就是在那时候约好要去浪迹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