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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原本并不是他所能够知道的,自从知道之后他也一直守口如瓶,就像是一只蚌默默守着软肉里的珍珠。

无数次战场厮杀,从来没有动摇过一丝一毫,只是终究没有忍住,在最信任的家人面前,在最柔软的家书里,克制的提了一笔。

准确来说,那只是他偷看到的一句只言片语。

事情要从第一次见到那些夜幕一样的衣服说起。

当时喜还是咸阳城中一介小吏,虽然贫贱但也安逸。

那时候他以为自己一生所见过最大的场面就在那一天了,秦王在他面前披上那种夜色一样深沉的衣裳。

似乎是因为看见了那个裙子颜色像火一样浓烈的女孩儿,那是喜平生仅见的艳丽色彩,灼烧得他眼睛发疼,脑子也发疼。

后来他去向主君禀告仓室的事情,喜一直记得当年那位主君的名字,李斯,后来这个名字和秦王嬴政一起传遍六国。

但那个时候他也还只是咸阳城中一位普通的贵人。

喜去见他的时候,并没有找见他的人影,腾出来给主君用的那间屋子里空空的。

莫名其妙的,喜脑子里又想起先前见过的那一抹火红的长裙,那种炽热的色彩忽然就在他脑子里闪回……他记得当时这位主君大人恭敬的称呼那个女孩儿作“女君”。

在意识清醒过来之前,喜已经浑浑噩噩的踏入了那间空荡荡的屋子。

风从打开的窗子里吹进来,天光半漏,窗格在桌案上隔出一道一道的阴影。

事后回想起来喜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胆子,但他就是那样鬼使神差的俯下身,看见主君摆在桌案上的手书。

那些文字跟仓室完全无关,没有记录任何公务,反而以缥缈的口吻描述了主君昨夜做的一个梦。

一直到很多年之后,喜闭上眼睛,还能看见那些文字在眼前浮现,如蛇一般扭动着长尾,把他拉进那个绮丽又诡异的梦里。

梦里是故国的夜色,月光朗照八方。

红裙子的女孩儿伸手向天,天地于是响应她的意愿,无声无色的从天向地垂落下一条长河。

像黑夜一样漆黑,也像是黑夜一样寂静的一条长河。

不,那根本就不是河,那是一整个咸阳城的夜色。

这原本是没有形状的东西,如同流水一般,喜曾经试图把手伸进夜色里,可是什么也抓不住,那点凉凉的夜风倏忽就从他手掌中流逝了。

但在女君手里,那些寂静的夜色就像是一匹长长的衣料一样,被她拽在手里。

月光星光交织着从天顶上照落下来,那匹长河一般的黑色衣料上不停有微光闪烁。

织造,裁剪,缝纫。

“见女君裁夜为衣。”

喜于是恍然大悟,就是在那一刻他忽然理解了那女孩儿究竟是什么人,不,那女孩儿根本就不是人。

于是一切发生在她身上的异状都可以得到解释了,凡人有凡人的衣服,鬼神自然有鬼神的衣服,裁夜作布,星月为织。

难怪一夜之间就有那么好的衣服堆满了空荡荡的仓室,原来不是人的衣服,而是女君带来的鬼神的衣服。

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了,大约是浑浑噩噩,如见了鬼一般。

那句话反反复复在他脑子里闪回。

“见女君裁夜为衣。”

这是主君在手记上写下来的最后一句话,似乎还没有写完,还有下文,但是喜已经不在意了。

这一刻他想起新王嬴政灭韩的功业,又想起王上在他面前披上女君带来的新衣服。

披上鬼神的衣服,是不是就能在战场上化身鬼神?

上一个统治过战场的鬼神,是长安君。

滔天功业,不朽的威名。

这样的念头,无论如何不能摈弃,就好像在看见那条红色的裙子的时候,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最后喜也披上了那样的衣服,走上了战场,又在血雨腥风之后写下这样一封家书。

“我还记得当年女君裁夜为衣。”

披在身上的是故国那漫漫长夜化为的戎装。

在外征战的秦人请求得到庇护。

准许我安然无恙的带着军功返回家乡。

后来他果然平安的回到了家乡,带着多年积攒的军功,衣锦荣归。

再后来他死了,家里的兄弟把这封信当做陪葬品,放在他手边。

两千年之后有人挖出来他的墓,从已经皱缩不成样的竹简上解读出了这句话。

后世史学家对这句话进行了反复的拆解和研读,

但最后这枚竹简只是被讳莫如深地封存了起来,连带着那些正确和错误的研究结果一起。

女君这个称谓,从那时候起成为禁忌。

——

在雍都祭祀之后,嬴政曾经问女君,需要享用怎样的血食。

想吃楚国吗,还是赵国?至于韩国他根本就没有提起,这个诸侯国小到不足挂齿。

赵国则是大国,继承了曾经的霸主晋国最多的遗产,又出了赵武灵王这样的雄主,效仿胡人的骑射,建立起当时独一无二的骑射军队。

在这个世界线上,中原地带擅长人形铁甲的制造,而关外胡人擅长兽形铁甲的制造。

赵武灵王融合了胡人造甲的技艺,赵国的铁浮图往往长得奇形怪状,这种怪异的铁浮图不擅长辗转腾挪,但冲锋起来简直就像是猛兽一样迅捷。

赵国的甲士冲锋起来,往往可以一击砍断对面铁甲的腰腹。

咸阳宫中,林久站在嬴政身后,看他执笔在地图上赵国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叉。

杀气都要从他的笔锋里溢出来了。

系统的提示音在这时响起,“特殊支线任务【倾国倾城】已触发,请尽快达成任务目标,任务奖励视完成度发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