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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松了然,这是打算包庇了,没想到公子竟自甘被情爱蒙蔽。

当初那些不屑的话还余音未散。

这才过了几个月?

姬月恒对上他惊诧的目光,很坦然道:“他们背后也不一定是同一个人,但不管是与否,想必都在暗处留意我这边动静,你只需派人散播消息,称我的贴身护卫是细作,如今已被关押。”

亭松点头,将二人与外界的联系切断,再散播一个似是而非的消息,说不定能引蛇出洞。哪怕引不来,公子还对赤箭用了摧折心志的毒。

那可是夫人从苗疆搜罗的奇毒。

赤箭不定能顶住。

只是他不懂,公子手里有他自制的奇毒,为何偏要用别人的毒,万一赤箭有办法通过别处弄来解药呢?

但公子这样,定有他用意。

亭松退出了书房。

姬月恒留在书房看长兄信件,消息刚散出去小半日,亭松回来了:“公子,探子来报,钱家大公子往别院来了。”

姬月恒轻揉额角。

“他本就有怀疑,得知抓到细作的消息,势必要来的。”

说罢理了理衣袍。

“走罢。”

.

程令雪醒时,身在姬月恒寝居,他人已不在,被窝里还有余温。

想来刚出去不久。

她问茯苓,茯苓只道:“亭松有事要禀报,公子刚去书房没多久,说姑娘醒来先用膳,不必等。”

她才不会等他呢。

正好他不在,她可以办些事。

用完饭,程令雪藉着消食去园子里闲逛——她总觉得赤箭给杜彦宁通风报信目的不纯,打算会一会他。

往日这时赤箭必定在假山捉虫子玩,但今日竟不在,只有与他相熟的一个侍婢在扫落花。程令雪随口一问:“怎么只有你,赤箭今日不来了?”

侍婢以为她是误会她与赤箭的关系,忙澄清,又想起赤箭说令雪姑娘深得公子喜爱,还是竹雪表姐,被公子叫走之前,他还有心思给她支招:“扫地多累啊,我教你个办法!你争取在园子里碰到令雪姑娘,照着我教的奉承几句,令雪姑娘定会高兴,对你有了好印象,说不定就跟公子说几句好话!”

侍婢盘算了下,反正也不是会得罪人的话,便道:“赤箭刚被公子叫走,走前还在念叨呢,说姑娘的表弟竹雪剑术高强,一招临波九式出神入化,想有机会拜他为师!只是竹雪好久没回来,他性子耿直,我们都挺想他的……”

说完,程令雪一改清冷,愕然抬眸:“他当真这样说?!”

那侍婢不解点了点头。

程令雪压下意外,又问了几句,问不出什么,眉间越攒越紧。

赤箭怎会知道这个东西?

临波九式……

她蹲在湖边的大树下发呆,心中不断默念着这四个字,每念一次,便有一根杂草遭殃,到最后,她面前摆了整整齐齐三排草,间隔均匀得离谱。

“噗……”

身后发出一声轻笑。

她本以为茯苓还在跟着她,思及小姑娘要奉命行事,便也不遣退。

听到声音才知不是。

程令雪回头,茯苓已不在,姬月恒坐在轮椅上,手支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那排杂草:“有心事么?”

程令雪有些不想看到他。

看到他,她就想起昨夜,她被这文弱却变态的人掐住腰摆弄。

那宛若动物的原始姿态让她既觉得刺激又羞耻,敌人在身后杀戮她却陷入迷乱的感觉亦不大好……

总之很乱。

她生硬道:“没有。”

“没有才怪,令雪轻功绝佳,却许久没发现我在身后。”

程令雪一滞,头也不回。

“水声大,草皮厚。”

话倒没错,她身侧有假山流水,潺潺水声遮住轮椅碾过草皮的动静。

但不是根本原因。

姬月恒清楚,只是不再问。

能问出什么?

最终只会见识到这只有表面老实的小骗子究竟有多能瞎编胡扯。

各自无言,姬月恒难得没有把程令雪拉入怀中动手动脚。

她索性也不理他,只是拔草。

地上又多了两排草,姬月恒终于温声道:“再拔下去这一片可就秃了,留一些,下次有心事时还能再拔。”

程令雪不理会他的调侃。

她默然跟上他。

走到半路,姬月恒把消息被透露出去的事告诉她,但不想她插手赤箭的事,瞒下了有关赤箭的事,只说:“钱家大公子适才来过,被我打发走了。”

程令雪猛然抬起头。

如今有本事散播消息,且知道她是刺客的人就只有几个,会是谁?

必然不会是杜彦宁和姬月恒。

更不会是师姐。

她想到了赤箭那家伙。

他那夜带人去寻她时碰到钱三公子的人在搜捕她,他也不傻,说不定会顺藤摸瓜,猜到她才是那刺客。

又有那句“临波九式”,赤箭的立场和动机更是让她猜不透。

得找机会问问。

她放慢步子,试探姬月恒。

“那你……要怎么办?”

姬月恒没回头,轻笑传过来。

“能怎么办?自是包庇。金屋藏娇,把你好生关起来几天。”

可关入密室她就不方便去见赤箭了。程令雪想了想,带着些请求道:“能不能就关在寝居,我保证不随意出去,那密室没有窗户,我憋得慌。”

姬月恒略微偏头,露出清俊疏离的侧颜,淡声:“交易。”

这个奸商!程令雪暗骂了一句,绕到他的身后,可刚凑过去,姬月恒倏然抬起鸦睫安静地端凝着她。

对视一瞬,她又觉得陌生了。

他是条带毒银蛇的印象挥之不去,连吻都变得犹犹豫豫。

好怕亲他一口会中毒。

她犹豫的瞬间,姬月恒微凉的手轻捏住她下巴,仰面吻上。

出乎意料,这次他没有扣住她后脑勺深吻,只恰到好处地含吮了下她唇畔,不到两个呼吸的功夫便松开。

离得很近,程令雪看到那双桃花眼澄明如洗,分外平静。

和之前吻她时不大一样。

平静得仿若这个吻不是因为想吻她,也不是想捉弄她。

只是个寻常的习惯。

这什么意思?

难不成又有什么事怀疑她?

他平静得古怪,程令雪便也格外谨慎,回去后,她乖乖待在屋里,看了两日话本,发觉一个古怪之处。

按理这几日是赤箭轮值,但他一直不曾出现,她趁姬月恒不在,旁侧敲击,茯苓东张西望一番后,小声道:“姑娘,我方才路过护卫院时,听他们说什么公子抓到了个细作,赤箭大哥可能被公子派去处置细作的事了!”

啪——

程令雪倏然合上话本。

她会怀疑是赤箭透露的消息,姬月恒比她多疑,应当也会。

他抓到的细作,就是赤箭。

可她还有要紧事想问。

那件事还不能当着姬月恒的面问,否则会暴露她的底细。

思来想去,她决定悄悄行动。

正好晌午时分,钱家又来人了,姬月恒去了正堂会客。

程令雪藉着装睡,声东击西,引走盯梢的女暗卫,又从姬月恒书房窃走地牢钥匙,无声无息地来到地牢附近。

附近竟无人值守,莫非姬月恒想引赤箭背后的人来救他?

但她和赤箭素来不对付,就算被逮个正着,也可以再编借口。

确认没有异样后,她入了地牢。两日不见,赤箭消瘦不少,靠墙半卧,捂着心口眉头深蹙,即便成了囚徒,那凡事都想看热闹的劲头也还在。见她入内,邪气地笑了:“你果然来了。”

程令雪开门见山。

“你怎会知道临波九式?”

临波九式是个剑招,是师父悟出来的独门绝技,鲜少外露,外人即便见过招式,也不知名字。

除非是师父主动告知。

赤箭他和师父是什么关系?

赤箭忍着腹中疼痛,应道:“你猜到了不是么?我是你师父放在暗处的人,不然也不会帮你接近姬月恒。”

程令雪没试探赤箭此话真假,反问:“那你那夜为何把杜彦宁牵扯进来?如果不是这样,我早就逃走了。现在你又为何散播我是刺客的消息?”

赤箭又吭哧笑了。

“你和姬月恒可真是像,多疑得很,这么快就猜到是我。我告诉杜彦宁自然是希望他能帮你,谁知道公子会去找他?散播消息,是因为你的师父想让姬家与钱家关系崩坏,也想借姬家大公子施压,让姬月恒把你送走,方便你出逃。”

给的解释也算合理。

但他所谓帮她的那几件事,大部分非但没帮到,反而给她添了乱。

她是牛么?

牵着鼻子就跟着走。

赤箭讥诮地打断她思绪:“是不信?还是被姬月恒的花言巧语迷了心,想弃了剑,为他洗衣做饭?”

嗤讽的话语让程令雪不悦。

她反问道:“你若是师父的人,怎会不清楚我为何走不了?”

赤箭嗤了声:“也是,你现在的确走不了。但可别留着留着,就不想走了。姬月恒今日能宠你,明日就能宠别人,他只是很少见过你这样武功高强的美人,有些新奇。他多疑、且冷心冷肺,说不定早就怀疑你和我是一伙人,我都被抓了,你离被关起来还远么?”

程令雪微微蹙眉。

她的确正在被姬月恒监视。

可这不代表她要相信赤箭的话,她慢悠悠地淡道:“多谢你提醒,但我的事我心里有数。眼下你该想想怎么脱身,因为,我不会帮你逃走。”

相比姬月恒的狠绝,她置身事外的漠然更让赤箭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