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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梦境过于逼真,她甚至清楚记得大表兄手捏住她后颈时的温润触感。

连柔软身躯依偎过去,绵绵软软压上男子胸膛的感觉,也无比真切。

此刻与他对视时,她下意识伸出手捂住襟口,长睫心虚地遮住眼眸。

谢泠舟眸色顿深。

自幼时起他无数次从祖父口中听到的一句箴言,嗜欲者,逐祸之马矣。

可他竟梦到二弟未婚妻子投怀送抱,钻入自己怀中肆意撒娇,这本就冒犯,他还当着二弟和她的面,想起那些梦。

简直荒唐。

谢泠舟神色骤冷,朝那一双人点了点头,而后径直离去。

谢泠屿望着兄长,直到那道如青竹傲然孑然的身影消失在长廊尽头才收回目光。

是他想多了?

总觉得兄长周身散着寒气,若有似无。看表妹的眼神也有些隐忍克制。

但那可是兄长,怎么可能?

况且他还得多谢兄长和他的猫,增进自己和表妹的感情,方才表妹一见他进来,便红了脸一直低头端坐,她见到自己会害羞,说明对他也有好感。

谢泠屿收敛心神,瞧见谢迎鸢一脸大事不妙,他侧首看去,看到了一个水绿衣裙的少女,正坐在马上远远望着这边,一双杏眸染了怒火。

谢泠屿嘴角笑意登时僵住。

崔寄梦见他如此,跟着侧目望去,见一位身穿绿衫,贵气逼人的少女正冷冷望着她,少女生了双天生上挑、一颦一笑都带着睥睨意味的眸子,看着来者不善。

出于礼节,她朝她颔首微笑,但那少女无动于衷,似乎根本不屑与她打交道。

崔寄梦也不失落,她只是习惯了礼节周全,但不期盼他人能回以同等礼遇。

三人都下马车后,谢泠屿心神不宁,声称有事,嘱咐谢迎鸢好生照看崔寄梦,循着绿衣少女所去的方向寻去。

长公主府占地颇广,亭台楼榭鳞次栉比,林木参差,雕廊画栋掩映在层层纱幔里,似人间仙境。

然而崔寄梦无心欣赏,她不识路,只觉分明才走过此处,怎又转回来了?

偏偏谢迎鸢粗心,和相熟的贵女们聊得高兴,哪还记得安静缀在后面的表妹,经过一处幽深的园子里时,崔寄梦好奇多看了两眼,就和众人走散了。

兜兜转转半天,越转越不对劲,她万分忐忑,担心四处乱闯会冒犯长公主殿下给表姐添麻烦,便在原地等着。

等了半天,正焦灼时,从繁花深处走出一位身穿烟罗紫裙衫的女子,崔寄梦鼓起勇气,追了上去。

“这位姐姐。”她福了福身。

女子缓缓转过身,温婉清雅,眸光和煦,含笑看着两眼痴痴的崔寄梦:“小妹妹,叫我有何事?”

崔寄梦看呆了,意识到直勾勾地盯着别人看有些无礼:“我不识路,敢问姐姐,去……”她忘了那园子叫什么了。

“跟我来罢。”女子莞尔一笑,在前头引路,闲谈间听闻崔寄梦是谢家表姑娘,顿时来了兴致:“是与谢泠屿定娃娃亲的那位么?那你今日可得小心了。”

崔寄梦不解:“敢问姐姐何出此言?”

“你不知道吧,王家三姑娘对你二表兄情根深种,两人自小青梅竹马,听闻还好过一阵呢。”说完,她兴致盎然地看着崔寄梦,见她脸色都变了,笑意更浓。

崔寄梦不知二表兄和那位王家三姑娘究竟有何渊源,纵然忐忑也无可奈何,只道:“多谢姐姐提醒。”

又忍不住问:“姐姐为何要告诉我?”

见她茫然,女子笑容越发温柔:“因为我是那位姑娘的姐姐啊。”

崔寄梦被唬住了,犹疑地停下了步子,不大确定要不要继续跟她走。

女子笑道:“你放心,我不会为了给妹妹出气就为难你。但那毕竟是我的妹妹,倘若她想出口恶气,我也不会制止。”

崔寄梦一时不知该感谢还是该害怕,“总之多谢姐姐替我指路。”

很快她们走到了有人的地方,女子指着前方侯着的侍婢,“你找她带路吧,我就不跟着过去了,省得我妹妹不高兴。”

女子走后,崔寄梦想起方才在长公主府前看到的绿衣少女,想来那边是王家三姑娘,难怪看她的目光充满敌意。

她忐忑地跟着侍婢到了办辞春宴的园子里,此处园子地势高低错落,有浅浅溪流淌过,溪边有许多石墩子,当是作休憩用的,园子正中还有一块巨石所做的琴台。

再往里还有好几处茅草亭子,用竹帘遮住,外头侯着几个宦官,想来里面坐着的是不便露面的皇亲贵戚。

近年京陵风气宽放,对男女大防不甚苛刻,此宴并未将男女客分开,世家子弟三三两两聚在一块,相当随意。

崔寄梦一步入园中,便觉四周投射过来诸多打量的目光,有好奇,有惊艳,亦有探究。她浑身不自在,每迈一步,这种不自在就多一分,幸而有祖母多年严教导,心里虽怵,一举一动依然端庄大方。

然而她越是照着祖母教的礼节去做,周围世家子弟眼里揶揄意味就更浓厚。

崔寄梦硬着头皮往里走,很快在溪流边上找到了谢迎鸢,她正急切和一群贵女攀谈,似乎在询问什么,大概是发觉她不见了在找人。

她心中一暖,忙快步过去。

走到谢迎鸢身侧,才发觉她们没有在找自己,而在聊别的。“难怪我一直没找到那铺子!原来是红颜阁,不是鸿雁阁!”

她在园子里走丢应当有两刻钟了,表姐竟好像从未发觉。

崔寄梦眼光蓦地黯淡下来。

但转念想,人这么多,顾不上她也情有可原,表姐也不知道她不识路。

谢迎鸢无意间回过头,看到她在,赧然笑笑,又放心地转过头继续说笑。

满园的人,除了表姐崔寄梦都不认识,偶有人攀谈,看她对京陵一无所知,言行又拘束,转头和他人闲聊。

崔寄梦也顾不上失落,这回她再不敢掉以轻心,一刻也不离表姐,谢迎鸢稍微挪动地方,她就紧随其后。

宾客差不多齐了,有人提议曲水流觞,众世家子弟皆欣然答应。

崔寄梦不知曲水流觞为何物,小声地问谢迎鸢:“表姐,曲水流觞是什么?”

谢迎鸢微微张大了嘴,阿娘说表妹自小养在边陲之地,很多事不懂也不奇怪,只是没想到她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不知道。

正当她组织措辞时,身后有女子揶揄道:“阿鸢表姐,园子里不是不让带自家侍婢进来么?”

这个声音……

崔寄梦身形一滞。

不就是在城门口,嗤讽她是南蛮子的那位世家贵女?

彼时她在轿内,看不到那姑娘面容,只记得声音如黄鹂动听,语气骄矜。

她回头一顾,更是愕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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