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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走了, 没管搭讪的同学。上了车了,给老师发了个消息,说是有点急事, 先走了。账已经结了, 在柜台上存了些烟酒,有需要只管去前台支。

老师叫王征, 当年跟这一级的学生做辅导员的时候, 他也才研究生毕业, 没比这些孩子大几岁。跟班里的男生处的也不错。当年像是贫困补助之类的,他每次都问金思业,也都尽力给争取了。然后这些学生自打有出息了,对他这个老师那也是相当尊敬的。尤其是后来出名之后, 但凡求他办的事,那真是没有大磕巴的时候。逢年过节, 礼从来没断过。

如今人走了, 柜台上留下的, 不用问就是给自己留的。之后自己有个需要招待的人可以直接带过来,这请客吃饭,饭菜的开销其实不大,真正费钱的从来都是烟和酒。这最是彰显档次的东西。

所以,哪怕老师还在呢, 他先走了。老师不仅没恼, 心里还挺满意的。

学生们都到社会上了,在这里高声说话的,那都是混的不错的。悄不出声, 或是偷摸先走了的,都是不咋顺心, 受不了昔日的同学这么N瑟的。

关注过就算了,他没再关注。

但有几个女同学凑在一块嘀咕,看的出来,这几个属于毕业后还有联系,且处的不错的。她们还是那个小圈子,在一起嘀咕这个嘀咕那个。

这会子说的是那个跟贾平安接吻的女同学,“她老公是开公交车的,其实还算稳定。”

“她是农村的,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好几个,当年嫁的挺好的。她老公开公交,但人家有房,又稳定。这才几年,又长草了……”

嘀咕完这个,又说贾平安,“仰仗老丈人的时候,还敢在外面乱来!”

除了这几个受追捧的,还有一个,叫杨选军,他媳妇听说是哪个重点小学的老师,那可太受欢迎了,这个那个的勾肩搭背,孩子要上学呀,好歹是条路子。别管以前关系咋样,那都揭过不提了。回头单独联系,一起吃饭。

打扮的过分精致的姑娘跟边上的人指了指去而复返的刘小静,“看见了吗?金思业一出去,她就跟出去了。这又回来了!”

有人在边上就笑,“现在再那啥……晚了!”

刘小静坐的远,她来的迟了,除了老师身边的位子,就是不起眼的作为。老师身边的位子,那都是给有成就的同学留的,自然没法子坐的。她只能坐在个角落。

这会子同宿舍的几个人招手叫了,大家都满场子转悠呢,她也就起身过去了。

谁知道一过去,就有人问,“怎么?又动心了?追着干嘛去了?”

“没有!”刘小静矢口否认,“就是去上个厕所。”包间里有厕所的。

几个人隐晦的对了一下视线,就转移话题了。觉得挺没劲的!老同学这么多年没见面了,你就是见了当年喜欢的人,追出去说两句话怎么了?你就是在这里喊住,说两句话,开几句玩笑,这都很正常呀。

刘小静也不以为意,坐在边上听大家说话。看看这个手上的金链子,看看那个手上的钻戒,她很不自在。

吃了饭,三三两两的往楼下走。去结账的人才喊:“金思业把帐都结了,咱们今儿是吃了大户了。改天单请金思业……”

“哎呀!不知道他要提前走,没留他单独的联系方式。”

“怕什么?还怕他跑了?律所就在那儿放着呢,他能跑哪去?”

大家说说笑笑的,就往出走。先送老师离开,杨轩军就没喝酒,他主动过去,“老师喝了几杯,不能开车,我先送老师回去。”

王征跟学生打了招呼,直接走了。

其他的大部分都喝了酒,不管有没有开车来的,这会子也没法再开车走了。又三三两两的约起,去KTV。这个就没法说AA了,都是当年相处比较好的,那就是抢着买单的。一群一群的就这么走了。

有些不想跟大家出去的,就借口家不远,直接离开了。这里地段繁华,到处都是公交站牌。但还真不能在这里坐公交,怕人看见。正好走走,走走散散酒,然后回家。

以为参加个同学会能叫人把一地鸡毛的生活暂时给忘了,谁知道参加了同学会,更闹心了。尤其是看了别人的生活,对比自己的生活。

一样的起点起步,这才过了几年,为什么差别会这么大了呢?有人一骑绝尘,过的如同童话故事。有的人陷入泥潭,磋磨的人连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

刘小静正走着呢,身边传来摁喇叭的声音,有一辆不咋起眼的车慢慢的停在她边上,车窗开着呢,她一看就笑了,这不是那个贺云庭和孟小军吗?跟金思业是一个宿舍的。贺云庭喝了点酒,叫孟小军开着自己的车。

孟小军是感冒了,吃着药呢,不敢喝酒。因此,这会子正好他开车。

贺云庭不知道为啥停车,直到看到刘小静。

孟小军招呼道:“上车呀!住哪,送你回去。”

刘小静就直接上了车,“玫瑰大厦。”

“高新呀?”孟小军一边开车一边跟刘小静搭话,“那你们都不错,房都买在那边了。那边的房价涨的最厉害了。最开始也就两三千,大部分都不到三千,听听现在多少钱呢?六七千呢,翻了一倍不止。”

刘小静笑了笑没言语,只问:“你住的远?”

“嗯呢!我跟云庭都住的远点,在新区那边。那边的房价当时便宜,直接就买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然后把人送到玫瑰大厦。没有多留,直接开车走人了。

刘小静看着车子走远,笑了笑,他们不知道,这个大厦边上还有一条不起眼的路,从这条路走进去,是隐藏在城市里的城中村。迄今为止,她还在城中村租房子。

租了个一室一厅,她跟老公在城里上班,孩子在老家公婆带着。

她不知道今儿为什么会去追金思业,她就是觉得命运真爱捉弄人。当年若是自己追了,是不是自己的命运就会不一样。

而这个玩笑真的开的有点――大!

晚上进了这个家门,简陋的家,处处透着一股子廉价的味道。

把包挂起来,躺在床上不想动。然后眼泪不由的就流了下来,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股子委屈来。

门锁响了,是男人在开门。门开了,男人开始换鞋。是一股子脚臭味,不由的叫人作呕!

她蹭的一下坐起来,“告诉你了,把你的鞋脱到外面去!”

男人没搭理她,她起身来,蹭的走过去,把门打开,然后把那双穿了三年的运动鞋,连同塞在鞋里的袜子,一起踢了出去,啪的一声把门给摔上了。

回过头来,男人却一脸疲惫的躺在沙发上,浑身的酒气,“拿点水!今天陪客户,那孙子可太难说话了……”

“还没谈下来吗?”

男人摇头,“快了!”

“要是没这一单子,你的任务就没法完成。底薪都未必保得住,对吧?”

男人起身伸手拿杯子,“你别嗦……”

“我嗦!你妈打电话又要钱了,说孩子咳嗽了,老好不了……”

“先转五百回去!”

“五百能干什么?”女人突然就歇斯底里了,“交了房租,拢共也不剩下两千块钱,给家里五百,你妈又说你堂妹嫁人,咱们上礼少了三百不行,我家那边我表弟要结婚,当时咱们结婚我舅舅给的是五百……”

男人把手里的水杯子猛的往地上一砸:“他妈的!那你说怎么办?是叫我去偷还是叫我去抢!”

“你就是窝囊废!”她一下子就炸了,“你去看看我同学都过成什么样儿了?只有我,穿着二三十块钱的地摊货!过着算计着买一根葱还是两根葱的日子……”

“你他妈的愿意过就过!不愿意过就离!”男人蹭的站起来,指着门口,“不愿意过就滚!滚的远远的!”

她也不甘示弱,把又随手乱放的属于男人的外套给扔出去,“要滚也是你滚!凭什么叫我滚!”

男人滚了!出去之后把门摔上了。外面悉悉索索的是在穿鞋袜。

紧跟着是脚步声,下楼去了。

这样的争吵,隔三差五的,都有!但不到天亮他还是会回来的。然后过几天,再继续吵吵,如此往复。

可这次,男人出去了却再没有回来。在她要去上班的时间,陌生的电话打了进来,“请问是刘小静吗?这里是交警队……”

她手里的手机一松,人整个都恍惚了。

男人出去――出车祸了!人没了!人没了!

我的女儿――再也没有爸爸了!

然后一早起来,四爷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先是同学群里,说是刘小静的丈夫昨晚出了车祸,人没了。

再是贺云庭发了消息,“贾平安昨晚喝醉了酒驾,被弄交警队去了。我跟孟小军过去领人,结果碰见刘小静了。她老公被车撞死了,这边这官司,怎么争取赔偿,怕还得你帮忙。”

同学出了这样的事,帮忙是义不容辞的。

可四爷就想呢,这刘小静是谁呢?

哦哦哦!想起来了,这刘小静不就是出门送钥匙要搭讪那个吗?

本来该自己去的,他也不去了。跟贺云庭说了一声:“我今儿有个案子要开庭,亲自去不了了。我打发个在这方面有经验的律师,叫他帮着处理吧。”

也好!这种帮忙已经是帮了大忙了。给同学帮忙,谁也没规定亲力亲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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