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书屋mfshuwu.com

林爸收了手机,看了闺女一眼,就跟林大伯商量:“那咱们明儿再合计合计,先吃饭……先吃饭……”

把这一茬算是给暂时揭过去了。

乡下的夜里,一过十点就比较安静了。亮着的灯间次的熄灭。

老两口肯定叹气,为了盖房的事。自家爸妈也肯定没消停,压着声音在屋里估计都吵上了。林大伯大伯娘应该也是,大伯娘一定说林大伯‘看看你家兄弟,一点劲儿也使不上’之类的话。

这跟林雨桐都没关系。

她住在抱厦里,开着窗户,夜风吹着,外面是蛐蛐青蛙知了的叫声,林雨桐怎么也睡不着。睡不着就跟四爷发短信,如今这种手机发短信费劲死了。

两人有的没的聊了两小时,十二点前后的时候,才挂了电话。

睡前得去趟厕所吧,上厕所得起身去后院的。这就住在农村不好的地方了。拖鞋是早几年夏天回来的时候奶奶给买的,自己走了就有洗干净收起来,旧倒是不旧,就是有点硬,踩在院子里的水泥地面上,踢踢踏踏的。

往后院去,得从拱门边过。靠着开拱门的这面墙,留了一个过道通往后院。有月亮,看的清,林雨桐便没有开灯。上了厕所出来,打拱门这边路过的时候,林雨桐朝隔壁大伯家的院子看了一眼,因为在院子里,能清晰的听到隔壁的呼噜声。

大伯和大伯娘两人的呼噜声,清晰可闻。

可这一看,林雨桐差点吓的跳起来。大伯家的窗户口,站着一个人。可不正是之前隔壁坐在门口的老头。

老头就那么站在大伯家卧室的窗户口上,盯着里面使劲的看。连林雨桐发出这么大的声响,她都没听见。

这是咋回事呢?

林雨桐才说要上前去,屋里就传来林妈的声音:“桐桐……上了厕所就赶紧回屋去睡……”

“哦!”林雨桐应着,临走又看了一眼。要不是确定等到自己大学毕业要工作的时候,林大伯大伯娘都好好的,她今晚都不能这么轻易的这么放过去。

回屋也不开窗了,关上窗户拉上窗帘,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早上,早早的就被吵醒了。村里人都要下地,三轮车不停的打门口过,想睡懒觉也睡不成。

起来之后林爸林妈去村里看一个生病的同族老人去了。奶奶在厨房做饭。

林雨桐一边帮着剥葱剥蒜,一边跟奶奶打听:“我恍惚记得,以前回来的时候,隔壁家门口总坐着个人……”

林奶奶手一顿:“你记性倒是好,那是你六爷爷,咱们两房闹的不愉快,好些年都不说话了。你六爷爷也走了好几个月了……你爸还回来奔丧了,你高三了,估计你妈也没跟你说……”

只要不是恶鬼,不会轻易跑到别人家的。

这位六爷爷,干嘛跑到大伯家。

这个问题搁在林雨桐嘴里转了几个圈,也没问出来。结果倒是出去割肉回来的大伯娘在外面听见了两句,就说:“那老不死的东西,早该死了,我当是就说,肯定活不过今年,这不,老东西前几个月死了。死了可就消停了!”

林雨桐就看见自家奶奶的脸一下子不好看起来。

也就是今儿是爷爷的生日,没法闹。而且,估计奶奶也习惯了。

林雨桐拍了拍奶奶,凑过去低声道:“将来……我接您跟我爷爷去城里……”不受这气了!

老人哪里是真想去城里,不过是孙女一句话,叫人觉得心里暖和而已。

大伯娘没听见,她搁在外面的水龙头那儿洗菜呢:“那老东西,当初盖房子,想吃咱们半尺!想的美!他们盖,我晚上就给拆,到底是没闹过咱们……”

村里这宅基地,谁吃谁一点,这个是容易闹事,哪个村都有为这个打的头破血流的。不管谁家盖房,很少说和和气气的把事给办了的。

里面的是是非非,说不清楚。但也绝对不会是一家的问题。

林雨桐没心思断官司,只是这六爷爷天天晚上要是站在大伯家卧室窗口,那谁受的了?长此以往,这气运难道不受影响?

这边正想着,要不要提醒大伯母,给家里请个门神回来贴在大门上。

当然了,如今也不确定这个办法有用没用,正琢磨呢,就听到‘哎呦’一声,林雨桐扭脸过去,就见大伯母半蹲在地上,手捂住脚踝的位置。

得了!这是扭了脚了。

平地上怎么就扭了脚了?

院子里水泥打的平整的很,以前还有个台阶,后来,这不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吗?林爸之前管着附近的一项工程的时候假公济私了一把,把院子里修整了修整。因为院子里的排水林爸亲自设计的,知道没有问题,所以,前前后后的,都是平整的。你说这种地面上,好端端的就把脚扭了。

林奶奶对此也就是叹气:“行了!你回去躺着吧,我收拾。”

大伯母委屈的:“妈,我不是躲懒,是真把脚扭了。”这段时间运气背的很,吃饭噎住了能噎的憋过气去,喝口水能呛到气管里,吃口鱼结果去县医院动了小手术才给拿出来。她扶着边上的水池起来,一路一瘸一拐的往他们家那边去了,一边嘴里还嘀咕:“明儿得找大仙给算算,这是冲撞了什么了?”

林雨桐追上去:“大伯娘,我扶您回去。”

大伯娘就摆手:“不用,赶紧去帮你奶奶去,就这两步路没事。”

林雨桐硬给扶了,顺势也去看大伯母的脸。这一看之下,心里马上就有了答案——口孽!

口孽,也就是口业。

什么是口业?

恶语、绮语、两舌、妄语,皆是口业。恶语是说骂人的话;绮语是只说漂亮话,奉承人的话;两舌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妄语是谎话假话。

犯了这四者,都算是犯了口业。

显然,大伯娘是嘴上半点不饶人。人家都去了,还一口一个老不死的。

若是如此,林雨桐倒是不管了。之前还想着提醒了,如今连提醒的意思都没有了。她造下的孽,她得还。

这是迟早的事。

为什么看相算命的都是五弊三缺呢?林雨桐觉得,首先是他们用这本事换钱了。对于造孽的人,是花钱消灾,了结了他们身上的因果。可这因果去哪了?去了管了这事的人身上了,谁管了闲事。谁就得承担这份因果。这叫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慢慢的,她也有了几分明悟。

昨晚睡前跟四爷说闲话,四爷还专门说了这事。

他就提醒林雨桐:类似这样的事,少管为妙。

不管归不管,这次的事,却也叫林雨桐对自己这天眼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如今的状况,很有些‘福至心灵’的意思。这种能力……好是真好,但那话是怎么说的,‘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上天‘先予’了自己这个能力,那么,这是想从自己身上‘取走’什么呢?

越是能力大,她心里的不安就越是浓烈。

回到厨房,想再试试,便去偷偷的盯着老太太看。可看了一会儿,越看老太太的面容越是模糊,竟是什么也看不透。再看从外面拎着两只处理好的鸡回来的爷爷,也是一般无二,再怎么想看分明,却反而什么也看不分明了。

这又是什么缘故呢?

想不明白,没人给解惑,她也不费那个劲了。

饭做好了,爸妈也回来了。饭桌上说的都是那位病人的情况。

林爸就说:“看着不好……只怕这个暑天都熬不过去。七哥还说叫我吃了饭过去帮着看看给我九叔选福地的事。”

祖坟就是那一片,不过祖祖辈辈的都是土葬。地方已经很挤了。村里的意思是,还有几片荒地,不行重新找块坟地做坟场算了。可那没葬过人的地方,谁知道风水好不好的?

林爷爷就说:“你能懂那个?”

林爸不是一点都不知道,他这人慎言惯了,只道:“从城里请了风水先生过来看的,叫我过去陪陪。”

风水先生?

林爸说着,就看闺女:“你也没在村里怎么转过,林家的祖坟在哪你都不知道,要不然也跟着去转转,只当是玩了。”

这么开明吗?

“好啊!”林雨桐也不知道爸爸打的什么主意,叫去就去呗。她偷眼看她妈,她妈嘴手的筷子也没停下,眼神都不带瞟的:“想去就去,看我干啥。记得早点回来,一会子你小姑该回来了,别野的叫一大家子还得等你们爷俩。”

于是,爷俩还算是愉快的出门。

林雨桐就问说:“您带我去……是觉得城里的大师有来头?”

林爸严肃着一张脸:“到了就知道了。”然后再不怎么热心于跟闺女说话。便是偶尔说一两句,也是介绍村里的这个那个的,别的再没有了。

这叫人一头雾水的闹不明白他想干啥。

去了那位七伯家,门口已经围着一圈的人。七伯这几年在南边做生意,很是挣了钱了,家里从前面盖到后面,弄的跟栋小别墅似的。如今门口停着豪车,同村的人来了不少人。帮着族人选坟地,其实就是给林家人选坟地,这个地方如果行,那是林家人以后集体的归宿,所以,都挺重视的。能来的都来了。林爸过去跟人家打招呼,林雨桐又是叔叔伯伯的跟着叫了一圈,然后人家省城里的有来头的大师才从里面出来。